美国政府的“拆迁办”是这样运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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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高速公路要征地
  20多年前我在北卡山区开中国餐馆,攒了点钱,看上一块可建房的小区土地,心想有了足够的钱再建新房。这一未来小区共规划有100多户屋子,由卖地的开发商统一建筑。平均面积2500─2600平方英尺,外加两大型车房,全地下室,因为远离市区,自来水供应系统必须家家打深井。
  当时美国经济好,想自建房子的人很多,土地很快就卖完了。申请贷款也不很严格,两口子只要有份工作,一般申请十来天就批了下来,我们买地比较早,有两英亩。因为要将污水排放到地表深处,根据当地土壤的成分与粘度,卫生局有一套极严格的标准,污水排放地与井必须至少离屋150英尺远,所以规定每户必须要有两英亩以上的土地才准建。
  申请到贷款的人家,找开发商看建房图纸,不久推土机开始轰鸣了,买家目睹自家的房子一天天接近完工,挡不住的喜悦挂在脸上,最早那几家买了新家具往里搬。可就在这时,一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降落在小城上空,有个资深地产中介、我们叫“土地爷K”的宣布:“根据可靠消息,I─74号州际高速公路可能从本县过,有3条路线可供参考,其中一条也许就从未来小区通过。好几十年前就听说过此事,那么多年没动静,这回可来了真。你们买了地的人快去开发商那打听一下。”美国这种消息是公开的,那天开发商Mr.G正好来我饭馆吃饭,我就问他是否有这回事。他说:“是啊,我们开发商也收到暂停建房的通知了,幸好只完成了两幢,还有4幢刚开始推土,今天晚上看当地电视台的新闻吧。”
  当晚8点本地新闻说,I─74号州际高速路要从本县过一段,本县土地局已成立了征地办公室,凡在下周收到征地办公室的通知的人,必须在规定的地点、规定的时间去县法院认证将被征用的土地,不去后果自负。咦!美国也有“双规”?
  在规定的时间去了规定的小法庭
  那天下午6点,在县法院最大的那个法庭,聚结了一大帮乡下山民,老老少少,坐轮椅的,柱拐杖的,还有些自带氧气瓶子的病人,每人手里拿着地契与房产报税收据,只见一个法警说到:“全体起立,维克多法官驾到……”
  在一阵阵起立声中,带帽子的一律脱帽,维克多法官说:“不想占用纳税人正常的上班时间,我们全体法院同仁加一下班吧;今天是星期五,明后两天基本上要解决这事,希望各位父老乡亲给予配合。下面有Ms.DinDin女助理念名字,听到名字的到指定的法庭去,别忘了带上你们的资料。根据美国宪法规定xxxx条xx款,政府在必要时可征用民间财产,包括房子与土地……如有不与政府合作的钉子户,可强行征用……”
  一大帮乡巴佬听了后胆战心惊,在听到各人名字后,在规定的时间去了规定的小法庭。原来县法院有许许多多小法庭,有专处理车祸的,有专办离婚的,有小额赔偿法庭,有民事法庭,有刑事法庭,还有一些专为庭外和解的地方,有专门对付突发事件的应急办公室。那天全都被用来办理拆迁工作,每个法庭都有一个完整的估价班子。
  当我按规定的时间与规定的地点进入了一个指定的座位,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对老夫妇,估价办的一个30来岁的叫LiLi的女子说:“亲爱的汤米夫妇,两位辛苦了,我们核对了你们的房子已建了22年,占地4英亩,没有欠房地产税的纪录。因为全要征用,你们当年买地花了1.5万,建房花了15万,共花了16.5万,去年房地产税是按增值的28万打的,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次性付给,在一个月内搬走,房子土地买断。你们写一个数,估价办也写一个数,双方交换,如满意就成交,如不满意或有附加条款可去另一个法庭,要知道那是个终审法庭,一槌定音的。第二个选择是本县拨一块同样面积的地给你们,将旧房子搬过去重建,所有拆迁搬与重建费本县买单,但必须在指定的几家有信誉的公司中进行,其间可住指定的旅店,本县买单,直到完工,约一个月左右,另补助多少万美元做各种补偿,也可写在第二方案中,一起交换,有意见吗?”
  两位老人嘀咕了一下问:“我们能否先去看一下那块土地?”
  “当然可以,有百十来块同样面积的地可供你们选。其中有一块土地你们有优先选择权,也可与人交换,但必须在明天同时在这间法庭中决定。”LiLi说。
  美国乡下的房子可搬走的,因为全是木结构,外面的砖可拆掉,有专人搬那大木结构的木房子,吊上专用拖车,然后在事先砌好的地基上,将那木结构房子放下,再砌上砖墙即可。
  下一个是个独居老太太,LiLi说:“亲爱的劳仑斯夫人,你的房子虽然很大,但已很老旧了,有50年房龄了,电线水管都已老旧,不太适合搬迁,土地有10亩,估价办出个数买断,你有意见吗?我想这是个比较好的交易,你如果想住在本地,可去买块地,再建新房,还能剩不少。”
  “哦,LiLi小姐,我20多岁嫁给了劳仑斯,不久他就当兵打仗去了,3年后回来我们一直住在这里,度过了我美好的50年,两年前他走了,几个孩子也在外州,无论估价办出个什么数,我认为足够了,你们不会坑我一个孤寡老人吧?那些钱应该够我养老了,我也不想去麻烦骇子们,故土难舍,再说我死后也要与我的至爱的劳仑斯葬在一起,本县给孤寡老人建了不少连体公寓,有1500平方英尺的两室一厅,两卫,厨房与客厅相连的,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只需付少许管理费用即可,但要申请,能否替我申请一套?”劳仑斯女士带着哀伤的口气,颤颤抖抖地说道。
  “OK,我马上叫那老人公寓开发商过来。”LiLi拨通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一个穿工作服的胖子来了,只见那大胖子说:“劳仑斯太太,我叫琼森,人们都叫我胖子琼森,今天能为您效劳很高兴,那老年人退休连体公寓是县政府投资的,我是承包商兼工头,利润很少,供不应求,但还有很大一块地可开发。劳仑斯先生以前当过兵,本县规定,凡服过兵役的退伍人员及遗孀都有优先购买权,这有本样版书,你可先看一下,选择一套你喜欢的式样,内部装修可根据你的喜爱来做。”劳仑斯夫人拿了张不大的、印有她名字与案号的估价卡片走了。   下一个是个坐轮椅的老人,LiLi迎上前去说:“亲爱的爱立克斯夫人,你的房子也有50多年的历史了,与劳仑斯夫人的状况差不多,但占地也有5英亩,而且是高坡地,估价办认为值个数买断,高坡地出土量大,你认为合适吗?”
  那个叫爱立克斯的老人看上去有80多岁了,她轻轻地说:“Ms.LiLi,我也能申请劳仑斯太太一样的老人公寓吗?如果可能,我只要一层的那种,大门与厕所都要按残疾人使用的那种规格建造的。”LiLi又把胖子琼森叫了过来,胖子琼森一见爱立克斯夫人,一个立正,说:“校长大人,我以前在你当校长的学校念过书,你还记得吗?”
  “哈哈,胖子琼森,你以前是本高中的橄榄球队的防守队员,你父亲也是我的学生,长的真像,他还好吗?”爱立克斯夫人笑着说道。
  “我父亲也来了,这建筑公司是他传给我的,有他股份的,他就在这……爸爸,爱立克斯校长在这,快过来……”
  一个硕壮的,身穿工装服的人来到爱立克斯校长面前,笑着说:“我的校长,以前在学校我没少添麻烦给你。你的要求我在门外都听见了,只要县政府能把那块靠近老人公寓的地购买下来,一切都可解决。”
  建筑商、中介云集县法院
  下一个是对中年男女,LiLi用眼扫了一下说:“比特先生,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吧,按理她不可以涉入此事,她与这些房产无任何法律关系,既然来了,只有听的份,无发言权,懂了吗?,你们住的那是个活动板房,从资料上看也有30多年了,属报废之例中,占地倒有20英亩,花钱搬那破板房不合适,你们认为买断值多少钱?”
  这回LiLi卖了个关子,因为她看到事前土地爷K给他俩出过主意,20英亩土地值多少钱很快自己可估算出来,一会儿比特先生站了起来说:“各位女士先生们,我比特对这法庭不陌生,以前大都是做被告出庭的,超速吃罚单,打老婆去民事法庭,离婚法庭也去过……”
  “好了!”LiLi打断了比特,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个书记员拿了两小张纸,说:“这是两张印有你名字与案号的双联卡片,你写个一次买断的数目,估价办也写一个,在纸卡上写明了的时间与地点,一定要准时出席,不然就是藐视法庭,你会吃亏的,同时交换。你看如何?”
  “我要一次付清离婚赡养费,让我自由,余下的买个乡下小房子,开个一美元店,自己当老板,再也不要给人打工呼来唤去了。”比特说道。
  没多大工夫,各自拿着估价卡回去了,我看了法院走廊上的电视机,在播放当晚的本地电视台的节目,题为:今晚本县很多人无法入眠。
  原来法院这天把各个大小房屋建筑商都找了过来,房地产中介也在兜生意,那土地爷K忙得团团转,又是出主意,又在帮人讨价还价,整个小县城有好几百户受牵连;外面有推车来卖热狗的,但无关人员只能在法院外等着,不一会儿就轮到我了。
  LiLi说:“未来小区有土地未开建的,一律去那些县政府控制的可建房土地中挑一块,以地换地,政府也可收购,只加原价的50%,明天在规定的时间在规定的地点报道,一次性解决,OK?”
  一句话,把一大帮百十来个,在未来小区买了地还未建房的全打了出去,大伙人手握几张指定地点的建房地图,人们在等天亮去看地。回到店内子与儿子也忙了一阵,说好明天就去看地,为免大家看上同一块地,县政府规定每户只有一块地有优先权,各人也可交换。
  拆迁户皆大欢喜
  第二天天刚放亮,按图就找到了那块我家有优先权的指定的土地,土地爷K与老婆土地奶奶都忙得不可开交,让他们出个主意收现金50美元。我问土地爷K,这块我有优先权的土地建房有何利与弊,土地爷K的嗓子全哑了,他说:“这块比以前你买的那块地势高很多,以前未来小区地势低,很久以前一场大雨让水淹过;这块地在山坡顶上,后院地势比较低,这正是造化粪池的天然坡地,水井打在远远的前院,已超150英尺远的标准了,大可放心,也绝对安全。别错过机会,这山坡上只有6户人家,每天只有几辆车经过,不像有些靠近繁忙的路边,每天要经过许多车辆,汽车排放出的有害气体,有许多自然而然地吸入人体肺部。这块地现价比加了50%的政府收购价来得贵。可行。”
  土地爷K说完后,土地奶奶又说:“从风水上说这是块高坡地,建的房可躺在床上看日出,坐在饭桌上吃晚饭时可看日落,房子正面朝东,就是前院小了些,后院很大,美国的土地买下后永远属于买主,房子建成后也永远属于房子的主人。没有使用年限的事,放心吧,这是块好地。”
  在卡片上写的规定的时间,与规定的地点去办理了土地交换手续,并解除了原来指定的建筑商合约。但仍需在第二天指定的地方与时间完成最后一次手续。很多买断土地与房屋的人办完了交易手续,静悄悄地走出了大厅,没有一人吵闹,人们都流着泪,就连屡屡犯事的中年人比特也仰天大哭:“我的亲爷爷,亲奶奶,我的老爹老娘啊,你们当年多留下些土地给我多好啊,我要做个好人,我可以开个一美元店做老板了,我自由了。”
  比特的女朋友也说:“县政府出的数,比你写的整整高出了一倍,我的天啊!叫你说不出一个不字,我们怎么能不爱这块土地呢?”
  县政府3天完成征地事项
  第三天正是星期天,中午12点,凡是涉及本案的人都按规定的时间出席了,人人都盛装。主持大会的DinDin小姐宣布:现在由县长说话。县长那几天未好好休息,红红的眼睛,说:“各位,I─74州际公路的老少乡亲,从本县通过共长20英里,单向4线道占10英里,单向3线道占5英里,单向双线道占5英里,有两个休息中心在路两边,大部分已完成收购与征用手续;另外有个古墓葬地,手续也在进行办理。根据县志记录,那是当年开通南北大铁路的凿路工人的墓地,他们是死于疾病,从现存的墓碑上依稀可见是修铁路的华工;根据纪录,我们已去函200多年前的铁路承包公司博物馆,回答是那些死于本地的华工,没有亲人的记录;在上一级专业法院没有明文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动那些华工的墓地,但今天我以县长的身份向那些为了开通南北东西大铁路而逝去的华工表示深切的敬意。”顿时众人的眼光都看着我这唯一出席的华人家庭,人们向我鼓掌,我与内子、儿子也都流下了眼泪。
  下一个是维克多法官,他说:“因为这次迁移中有40多户老人需要住进老人公寓,正在建的土地不够用,为了方便管理,征用大地主脱克先生的那50英亩烟草地给孤寡老弱建老人公寓。”
  “我叫脱克,那些地是从我几辈前的老祖宗上传下的,我也是律师,很明白征用土地的要领。在宪法规定下每个公民都必须遵守,要记住大家服从于宪法,最终宪法也会保护美国民众的。再说估价办给了我一个很不错的收购价,愿大家愉快。”
  最后人们手拉手在法院前广场上,在美国国旗下齐唱美国国歌,几乎所有拆迁户都含着泪水齐声高唱,国歌最后那两句的意思是“在这自由的土地上,有勇者的家园” 。
  土地爷K这回着实发了点财,但他居然抱怨说:“County(县)政府这手漂亮,我从事房产土地一行已有几代人了,维克多法官拿宪法是来吓唬一般刁民,美国宪法保护个人私有财产,除非极个别的无赖与征地办来个狮子大开口,维克多法官才会使用法律手段。我千方百计去打听那I─74的路线,竟毫无所获;本县的一草一木我都熟知,早知道买下些要经过的土地,那就发大财了。但是County(县)里一点风声不露,明知公路要从未来小区经过,也不禁止咱开发,我这个老土地爷算是栽了个大啊,这回只挣了个吆喝钱。”(摘自美国“世界新闻网”)(编辑/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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