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捍卫国家主权的奥运参赛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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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举世瞩目的2008年北京奥运圣火在部分西方国家传递时,遭到一小撮反华势力支持纵容的藏独分子的极力破坏,而更多的华人华侨却自发组成了数万人的圣火护卫大军,用五星红旗和奥运标志的红色海洋淹没了藏独分子和西方反华势力的杂音,使奥运圣火传递顺利进行。这一维护奥运精神和捍卫国家主权的感人场面,使人们不由想起70多年前中国人民同样为捍卫国家主权在五环旗下所进行的一场斗争,因为历史清晰地记载了围绕中国第一位奥运英雄刘长春首次代表中国参加奥运比赛所发生的一场维护国家统一、反抗外敌侵略和分裂中国企图的爱国斗争的感人史实。
  
  (一)
  
  1932年7月30日,第10届奥运会在美国洛杉矶举行。在开幕式上,一个高举国旗、迈着坚定步伐通过主席台的中国运动员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这位来自中国大连的运动员叫刘长春,是当时四亿中国人的惟一代表,也是百年奥运史上第一个走上奥运体坛的中国运动员。然而,从这位身材不高、肤色黝黑的中国选手庄严的面部表情上,人们似乎深深体察到了他脑海里的波澜起伏,也洞悉到了这位痛失家园的中国运动员极不平静的内心世界。因为就在距这届奥运会开幕10个月前,日本法西斯在中国的领土上发动了蓄谋已久的九一八事变,使他美丽可爱的东北家乡沦陷在侵略者的铁蹄践踏之下。
  1931年9月18日,早已驻扎在中国东北地区的日本关东军突然袭击沈阳,以武力向中国东北三省张开了鲸吞的魔口,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由于蒋介石此时正忙于“剿共”战争,对日本的侵略行径采取了不抵抗政策。事变发生后,国民党政府电告东北军:“日军此举不过寻常寻衅性质,为免除事件扩大起见,绝对抱不抵抗主义。”当时,日本关东军只有1万多人,而驻在东北地区的中国东北军则有16.5万人。然而,在“最高领袖”蒋介石“不予抵抗”指示下,东北军统帅张学良向部队下达了不准抵抗的训令,将有着多年军阀战争经验的10多万东北军迅速撤到了关内。当时的东北军参谋长荣臻给北大营守军的命令竟是“不准抵抗,把枪放到库房里,挺着死,大家成仁,为国牺牲”。面对日本关东军的突然袭击,东北军除少数“胆大妄为者”违令抵抗外,其余均不战而退,万余人的日军几乎未遇抵抗就将沈阳全城占领,并夺得了中国最大的沈阳兵工厂,“笑纳”了9.5万余枝步枪、2500挺机枪、2950余门火炮、260余架飞机等大批装备物资。随后,日军又大举增兵,迅速侵占了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各大城市,在各地肆意烧杀淫掠,建立所谓的“王道乐土”,使3000万东北同胞沦落于东洋倭寇的铁蹄之下。
  


  为巩固占领区、进一步奴役东北人民,达到分裂并最终灭亡中国的罪恶目的,日军于同年9月制定了《解决满蒙问题方案》,随后在关东军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和所谓“间谍之花”川岛芳子的精心运作下,将极欲复辟满清统治的退位皇帝溥仪“迎”到东北,于1932年3月建立了所谓的“满洲国”,由日本代表这个傀儡国发表了“独立宣言”。伪满洲国的建立,更激起了东北人民的强烈反抗。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号召下,抗日游击战火在白山黑水之间熊熊燃烧,到1932年4月,各抗日武装发展到近30万人。这个由日本“创建”的傀儡国同时也遭到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拒绝承认。1933年2月,国际联盟大会通过报告书指出:“东北三省主权属于中华民国;满洲国是日本参谋本部指导组织的,不是出自民族自决的运动。”为此,日本被迫宣布退出国联。
  为摆脱困境,1932年春,土肥原贤二密谋策划了一个利用即将在美国洛杉矶举办的第10届奥运会为伪“满洲国”“正名”、争取国际承认的阴谋。其具体方案是伪满洲国抢在中国政府之前申报参加第10届奥运会,同时找一些东北籍的优秀运动员代表伪满参加比赛,让伪满洲国在国际社会上“露脸”,如能夺得好名次,还可利用奥运舞台上演一场为伪满升“国旗”奏“国歌”的闹剧,以此达到变相获得国际承认的险恶目的。经过一番搜寻,日本特务机关把目光盯向了当时具有良好运动成绩、符合参赛资格的刘长春、于希渭等人身上,妄图用欺骗和胁迫手段让他们充当伪满洲国的“光荣赛手”。
  
  (二)
  
  1932年5月,大连一份日本侵略者的御用报纸《泰东日报》发表了一则令国人震惊的消息,宣称伪满洲国申报参加奥运会的请求得到国际奥委会的同意,奥委会复电伪“满洲国”要求速交国旗、国歌,以备大会使用……大连籍运动员刘长春、于希渭等将代表伪满赴美参加第10届奥林匹克运动会云云。消息传出,舆论大哗,激起了无数爱国志士的抗议,人们无不痛斥日本侵略者企图利用奥运会为刚刚出笼的傀儡国张目的无耻行径。此时,被日伪“内定”的运动员刘长春立即在《大公报》上发表声明,义正辞严地疾呼:“我的良心尚在,热血尚流,岂能忘掉祖国,为傀儡伪国做马牛!”让厚颜无耻的日伪吃了一记响亮的大嘴巴。
  刘长春,1909年11月出生于辽宁省大连河口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9岁时,母亲在贫病交加中去世,父亲为了口而到城里靠为人做鞋度日,他则与爷爷住在河口农村。虽然生活艰苦,吃穿条件都很差,但因每天上山放羊、砍柴,在山丘爬上爬下,刘长春从小就锻炼出了强健的体魄。不久,爷爷看他一天天长大,便把他送到城里读书。此时的大连已被日俄战争中战败的沙俄拱手“让”给了日本。童年的刘长春亲眼目睹了日本殖民主义者对中国人的严酷统治和精神上的侮辱,他本人也时常被日本大人、小孩用一个卑贱的词汇谩骂:“チャンコロ”(意为中国佬或清国佬)。当忍无可忍时,他便在街头和日本学生厮打起来,直至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服输。爱国的种子深深根植在他年幼的心灵之中。
  因居家离学校较远,刘长春每天上学和放学都要来回奔跑,日子久了,他的跑步速度也练了出来。上小学四年级时,他有幸参加了大连市中小学运动会。在中日中小学生田径对抗赛中,刘长春以优异成绩战胜了所有的日本少年选手,显示了他的田径才华。1927年12月,18岁的刘长春进入由东北最高军政长官张学良任校长的东北大学预科学习和训练。1928年10月,张学良在沈阳组织了中、日、德三国田径对抗赛,刘长春又一举击败日本著名选手吉岗,成为当时远东地区跑得最快的人。在1929年5月的沈阳华北运动会上,刘长春再次打破100米、200米、400米三个短跑项目的全国纪录,其100米成绩可与1928年阿姆斯特丹奥运会冠军的成绩相比。由于体育成绩优异,刘长春得到了张学良的赏识。张学良每月给其30块银元的补助,还为他重金聘请了一名德国教练,使他的学习和训练取得显著进步。1930年在杭州举行的旧中国第四届全国运动会上,刘长春连夺100米、200米、400米三项全国冠军。
  
  (三)
  
  九一八事变发生时,因东北大学校舍距离北大营不远,那一夜刚熄灯不久,猝不及防的爆炸声将刘长春和同学们从睡梦中惊醒,他亲眼目睹了日本侵略军屠杀中国军民的暴行,眼睁睁看着东北大好河山落入敌手。当时,东北大学正从沈阳迁往北平。为了不给日寇当“顺民”,刘长春决定筹措路费跟随东北大学内迁北平,并于迁校前回大连探亲。到家的第二天一早,一个伪警察闯进了他家里:“听说刘先生回来了,跟我走一趟吧!”随即将他带到了警察署。在警察署,日本警官一改往日凶神恶煞的模样,假惺惺地向刘长春问长问短,随后便煞有介事地对他说:“这些天刘先生请不要出去,我们有事要随时找你,希望先生要随叫随到。”回家后,刘长春便发现自己家已被陌生人监视起来,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一种不祥预感促使他决定马上离开这里到北平去。那天,刚好有一名同学来家看望他,于是刘长春一面让妻子回娘家筹措路费,一面跟同学换了衣服,由同学在家中假扮自己以吸引特务的注意。当晚,刘长春拿着家人为他筹借的70元旅费,借着夜色,巧妙躲过日本特务的监视,连夜乘船南下赶到天津,随后再转至北平。
  此时,《泰东日报》已先后五次发表了关于刘长春代表伪满参加奥运会的报道。其中5月21日报道的标题是:《世界运动会,新国家(伪‘满洲国’)派选手参加,刘长春、于希渭赴美》;5月30日的报道则是《奥林匹克大会复电承认满洲国的建议,且要求满洲国速交国旗与国歌》。随后,《朝日新闻》也转载了这条消息。然而,当时的刘长春对此还一无所知,到了北平后才从爱国学生那里得知了日本人的阴谋。义愤填膺的刘长春马上借接受记者采访之机,义正辞严地表达自己良心尚在、热血尚流的心迹:“岂能忘掉祖国,为傀儡伪国做马牛!”随后,他又在5月末的《大公报》上郑重声明:“伪报所传,纯属虚构谎言。我是中华民族炎黄子孙,绝不代表伪‘满洲国’出席第10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再次表达了中华儿女绝不当亡国奴的决心。刘长春的声明受到国人的高度赞扬,也引得同样有家难归的张学良将军百感交加。张学良事后对刘长春说:“你的声明,我看过了,有骨气!”为防意外,刘长春让父亲举家迁至旅顺躲避,但日本警察还是在旅顺找到了刘家的住处,逼迫卧床不起的刘父接连发急信催刘长春回家,刘长春却坚定地回答:“我是中国人,绝不给汉奸政府当代表。”
  而此时的蒋介石政府对这一事件却置若罔闻,既无心出兵收复失地,也不采取措施抵制日伪阴谋,反而以“时间仓促,准备不足”为借口,宣布不派运动员参加第10届奥运会。刘长春的声明经媒体报道后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反响,许多爱国人士在赞扬刘长春的同时,纷纷认为既然日寇扶持下的傀儡国已抢先一步,中国就必须“当仁不让”,应立即选派参赛选手征战此次奥运会,中国选手的出征不仅是体育的竞赛,而更大的意义在于粉碎日寇企图把伪满洲国塞进奥运会,从而骗取世界各国承认的阴谋,在政治上赢得成功。经过当时东北大学体育系主任郝更生、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国民政府外交部部长兼中华全国体育协进会主席董事王正廷等人的奔走呼号和积极努力,刘长春代表中国参加奥运会一事终于得到了国民政府的同意,但当局却不出一文钱的参赛经费,完全由参赛组织者自理。张学良闻知此事后十分感叹和气愤,决定个人出资支持刘长春赴美参赛,以“粉碎日伪阴谋”,“扬我民族之精神”。
  
  (四)
  
  1932年7月1日,东北大学隆重举行学生毕业典礼,张学良将军身着戎装来到会场,他动情地向全校师生庄重宣布:“同学们,同胞们!想想东北的父老兄弟姐妹在水深火热之中,被日寇铁蹄任意践踏……学良身为东北军司令,于心有愧。为粉碎日、伪阴谋,扬我民族之精神,本司令决定捐赠8000银元,特派应届毕业生刘长春和于希渭为运动员,宋君复教授为教练,代表中国出席第10届奥运会。刘长春同学此次参加世界运动会为中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意义无穷。愿君用其奋斗精神,扬我民族正气!”随后,东北大学以张学良的名义,致电中华全国体育协进会主席董事王正廷和协进会董事、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由他们急电奥委会为刘长春和于希渭报名。然而,由于此前国民党政府已经宣布不派运动员参加奥运会,后虽经张学良和各方努力使中国选手得以参赛,但时间已过了奥运会的报名期,对于没有奥运参赛经验的中国来说,交涉此事的难度可想而知。由于王正廷是民国时期的老资格外交家,又是当时中国第一位国际奥委会委员(后为终身委员),在国际奥委会有一定影响力,经过他和张伯苓等人的积极努力争取,国际奥委会终于复电表示同意,并在很短时间内匆忙办妥了中国代表队赴美参赛事宜,此时距奥运会开幕仅剩不到一个月时间。
  在各界人士的安排和赞助下,刘长春等6人组成的中国队终于在7月8日乘“威尔逊总统”号邮轮从上海启程如期赴美参赛,而另一位参奥选手于希渭却被日伪军警软禁在家中没有成行,刘长春成了惟一参赛的中国运动员。当他经过25天的颠簸,形单影只地出现在洛杉矶奥运赛场时,在他遥远家乡的白山黑水间,两万多抗日义勇军和游击健儿正在浴血抗击着20多万日本关东军。而在太平洋彼岸的奥运场上,刘长春则身穿象征白山黑水的上白下黑运动服,以另一种抗争方式强烈表达着中国人民决不屈服任何侵略者的坚强意志和民族尊严。虽然由于长途跋涉,刘长春因体力下降未能发挥好自己的水平而取得进入决赛的好成绩,但他代表中国参赛本身就挫败了日本骗取国际社会承认伪满洲国的阴谋,有力地维护了国家的主权与尊严,在国际上为中国赢得了高分。
  奥运比赛结束后,刘长春在当地华侨的捐助下才得以凑足路费回国。在1933年旧中国第五届全运会上,刘长春再次以优异成绩获得100米和200米两项全国冠军。1936年8月,他第二次代表中国参加了在柏林举行的第11届奥运会,同样由于28天艰辛的远航,致使体力不支未能取得好成绩。1937年底,刘长春在南京因训练时腿部受伤而被迫退役。尽管他曾是国民党政府的金字招牌,但退役后也只能沦落街头。1938年刘长春来到北京,在颐和园附近的一家饭店打工谋生,看到祖国支离破碎、民众穷困潦倒,刘长春始终郁郁不得志。后来他又辗转于上海、沈阳等地,直至解放。
  新中国成立后,刘长春成为东北师范大学体育教师,在培养体育人才上付出了辛勤汗水,曾当选为全国政协委员和中国奥委会副主席,著有《田径指导法》《田径裁判法》等书。1983年3月刘长春因病去世,终年74岁。
  这场维护国家主权的奥运参赛斗争虽然已过去70多年了,但它所体现的民族精神和奥运精神至今仍放射出夺目的光彩。而刘长春,作为我国第一个参加奥运会的选手也将永远被载入中国的奥运史册。
  ( 责编 曲 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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