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十五岁的尾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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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时常会梦见那个穷途末路的初三,梦见自己在一个偌大的考场上写着一张不知道是物理还是数学的试卷,考试都快结束了,旁边同学都一一停笔检查答案,而我还在看着试卷上那几道隐晦难懂的题目,焦急得不知从何下手。
  ——那样的日子,无法磨灭又无法复制,像烙印一般刻在了我五彩斑斓的十五岁的年华中。
  然而,所有的努力和苦痛也不过是为了在成功时,可以意气风发昂首挺胸地说:“这就是我走过的青春。”
  有人说,孩子,这是你的磨难,亦是你的福祉。
  ——前言
  阳春三月,粉嫩的桃花已经开始慢慢衰落,结出一颗颗小小的青色桃子,树上也逐渐冒出了鲜嫩的新叶。南方就是这样,忽然春暖花开;而北方才不过是初春,冰雪刚融化。不过,南方看似温和的阳光,在不久后便会炙热如炎夏。
  初三就是在这样变化多端的季节里缓缓地拉开了序幕。开学才不过两个星期,老师便开始发各种各样的练习册,这些花花绿绿的封面上都印着“题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大标题,而课桌也被一张张白花花的数也数不清的考卷堆满了。我呼吸着教室里混浊的空气,深知我须将最美好的年华埋葬在这些从中看不见未来、不知道前途是否光明璀璨的参考书和考卷里。无可选择,悄无声息。
  我开始不再去打球,不再去玩,而是一个人回到家里,面对四面白墙写着各种各样的练习册。我开始每天放学最早回家,仅仅是为了多跑几圈步,锻炼好身体,能在中考体育加试上多拿几分。
  从前,我总认为哭是最懦弱又最无用的方式,可是现在,当我面对那些令人绞尽脑汁的理科题时,总会因为找不到答案而急得泪流满面,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迅速擦掉这些懦弱的泪,继续赶做下一题,然后一遍一又一遍地安慰着自己:你要面对现在的苦,才会有将来的甜。
  酸甜苦辣,冷暖谁知?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一模,中考逐渐逼近和学习压力过大让我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晚上经常会失眠,上课也总会不由自主地走神,整个人都有一点精神恍惚。此时,母亲也不再追问我的学习情况,只是每天天未亮就起来给我做早餐,每天晚上都会过来看我是否掀了被子,怕我着凉。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因了母亲对我的爱,我才更加努力,迫切地希望出人头地。只是每次当我看到黑板左上角的倒计时,我都会忍不住心慌,我很害怕,怕如果有一天我倒下去了,也许就再也起不来了。
  一模过后,老师迅速根据成绩的排名重新调整了座位。我的成绩却比预料中差很多,这让我有点失望。新的同桌是一个女孩,叫莫莫。莫莫是一个气场强大的女孩,身上仿佛有一种巨大的磁场,可以把众人的眼光都吸引过去。
  在初中三年时光里,有些人是同学,却并不熟识,见面点头问好,交谈决不超过三句话,就好比君子之交淡如水。而有些人,既是同学也是彼此的好朋友,不仅熟悉你生活中的大小事,必要时还会为你两肋插刀,在所不辞。而我与莫莫的感情,则是属于后者。
  知道莫莫,是始于初二的一次期中考试。在那些年幼无知的岁月里,要想夺得众人的目光,除非你有过人的特长或是在大红榜上出众的成绩,而在那次考试中,莫莫的成绩出奇地高,从平时的四十多名一跃成为了前十,一时间,莫莫也成为了众人口中“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女孩。
  调位置后,我才慢慢知道,原来莫莫是学画画的,校服上常常会沾上花花绿绿的颜料,红一处黄一处,远望就像是一幅抽象的风景画。莫莫告诉我,她曾经想在校服上画一些生动有趣的小动物,好让这枯燥的校服看起来不那么死板,可是她担心从此以后会有很多人来找她画校服的,那样可就忙死了。听到这个回答,我被逗得乐不可支。
  莫莫的到来让我的内心舒缓了不少,但期限也正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压迫过来,谁都明白它的意义。我们即将面对一场决定我们命运的考试,以及转眼之间的各奔东西。那时,已经是春意盎然的四月,清明一过,天气又慢慢地热了起来。离中考还剩下两个月的时间,莫莫开始准备要考省里最好的美术学院附中,不仅文化课的成绩要很优秀,美术专业的要求更为苛刻。莫莫眼睛周围的黑眼圈也越来越重,衣服上经常沾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慢慢地,莫莫开始每天都习惯性带一包糖来,时不时还会塞给我一颗。莫莫说,如果你觉得初三的日子很难熬,很苦,那就吃糖吧!糖是甜的,心里也会好受一些。说完,便扭头继续写那一张张永远也做不完的考卷。
  时光的飞逝中,我们失缺的是一种心情。
  五月,天气开始热得不可开交。阳光照红了每一个人的脸,却照不亮每个人的眼睛。莫莫在美术考试的自主招生中顺利通过了,从此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去写一张张考卷。只是还像从前那般看书,学习,时不时还会监督我,叫我不要偷懒。
  二模的成绩在这个让人昏昏欲睡的天气里发了下来,我的成绩也越来越差了,差到自己一眼看见答题卡上红色的分数,便忍不住马上把报告单撕碎,再发泄般扔到了垃圾桶里,不想看也不想面对。生命在最需要顽强的时候却出现摇摇欲坠的退缩。无奈中只能抬头茫然去看沉沉落下的钴蓝色天幕,这样的目光很久都收不回来。而所谓的前途,所谓的中考,已经没有任何期望。
  母亲知道我的分数后,看到我自暴自弃的模样,心痛不已。急急忙忙帮我跟老师请了三天假,让我好好休息。在家里整整睡了一天后,我想通了,既然已经看不进参考书了,干脆就整理一下那些之前买了却一直没时间看的课外书吧,无意中看到这样的一句话:要有最朴素的生活与最遥远的梦想。即使明日天寒地冻,路遥马亡。这句话让我想起了莫莫,莫莫为了考上那所她梦想中的学校,经常中午不睡觉,晚上吃完饭后又继续去学画,经常半夜才开始写作业,那么我呢?为什么莫莫可以做到而我不能呢?一种强大的意志力在我心底里蔓延。还没到最后一刻,我决不可以放弃。
  六月,烈日炎炎。在经历了三天大考后,我们仿佛脱胎换骨般瞬间长大成人,而那些所谓的分数和排名都不重要了,一点都不重要了。
  我深知,青春的意义决不在于恐惧炼狱般的初三,因为我们还没面临高三,因为我们还没有面对社会中的是是非非,只是需要这炼狱般的初三来锻炼我们自身并由此学会成长。
  你知道吗?张爱玲曾经在十九岁的尾巴上,写出了“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这样令人惊叹的句子,而今我站在十五岁的尾巴上,逐渐明白了成长定是有得也必有失,与其说初三这一年让我体会到大起大落的滋味,还不如说是在十五岁这一年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人们口中的“先苦后甜”,只有尝过苦才能更加体会到甜的美味。十五岁,就像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它会指引我迈向更美好的明天。十五岁,再见,再见了。
  是的,若没有经历这些脱胎换骨般的苦痛和苦痛过后感受到的巨大快乐,成长也就无所附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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