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散漫的(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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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钥 匙
  打开了别人的身子。就如同打开了
  时光的隐私。就如同打开了
  藏于地下的
  暗火
  这些锁在内心深处的
  斑驳的铜锈。这些强忍住欲望的
  秘不示人的
  原罪
  一柄匕首,探向前世模糊的身躯
  寒光开启处的疼痛
  在高处
  被一枚月光照见
  这一切,都是散漫的
  那些石头躺在河滩上
  它们的姿态是散漫的。水
  一波一波往上涌
  它们的涟漪是散漫的
  天上的白云,河边的
  水鸟,以及
  河岸上落下的枯枝
  它们是散漫的
  随着烟波移动的
  你的眼光
  是散漫的。透过层层的雨帘
  你望见的明天
  是散漫的
  远远的你
  看着水中漫步的白鹭
  白鹭在水中
  看着你。就像看
  你所熟悉的昨日
  就像看
  你不曾熟悉的今天
  
  桃核打开的时候
  当这颗桃核打开的时候
  那些深刻的纹路
  再次深刻了他的印象
  在记忆深处的
  某个场景。一些模糊不清的事物
  随之打开
  凭着外力开裂的盔甲
  患有规则内部的疼痛
  把头低下,再低下
  被紧紧裹挟的
  那张淡淡的脸,有着六月
  略带忧伤的表情
  有些苦。有些
  輕易不愿示人的无奈
  像穿过林子的,若有若无的
  一场约定
  在盛夏初来的
  风中,不安地
  摇动
  从辣蓼的身边走过
  一场洪水过去。又一场洪水过去
  辣蓼站住了脚跟,在河水
  与陆地的边缘,在混凝土
  与时光的罅隙
  天色暗下来了。续命的叶子
  贪婪地生长。我知道
  那些丢失了家园的鱼儿
  会乘着晚风亲近你,用流动的
  絮语,诉说共同的乡愁
  夜空如此浩大
  几颗零落的星星,正隔岸望着你
  如你此刻,试图透过夜色
  接近水中唼喋的游鱼
  城市的灯火,嘈杂的夜色
  只有风依旧不紧不慢地
  吹过陌生的河床。只有河水
  静静地掩藏下自己
  不愿喧哗的、低低的声响
  悬挂的铁,被照亮的铁
  夜被打开。那些冰冷的物质
  被打开。像白鹿的头
  昂着,它的犄角刮破了乌云
  悬于高处的梦,俯下身子
  迎接即将到来的雨水
  一扇铁栅与光的幽微
  只隔半步的距离
  一些日子,在铁环之外
  转过身去
  一些期许,连同垂下的骨头
  重被锁紧
  秋分之后
  秋天大步向前走着。它要赶在霜降之前
  收割自己
  坟边的竹子已经倒伏
  枇杷酝酿着明年的开花
  挂在崖上的秋枫,身边的叶子
  一遍遍,被风翻过
  杜英把黑色的果实砸在地上
  枝上的鸟儿已经白头
  趟着枯草走过秋天的人
  话语越来越少
  阳光渐渐干燥,风抓紧编排自己
  天空依旧是原来的天空
  云朵已和昨日不同
  夜晚已经寒凉
  又看见成群的鸟儿飞
  看见它们的腹部,在暮晚的天空
  打开的留白
  水瘦了不语,草枯了无言
  依样瘦的阳光,在无风的时候
  向西走了
  一颗颗扣在天上的钉子,扣在
  内河的上空,也扣在
  抬头仰望的人的心上
  这片群鸟飞过的天空
  这片用命推开的,行走的天空
  白昼依然晴朗
  而夜晚已经寒凉
  我躺在地上,它在路上行走
  那只田园犬朝我走来
  它瞪大着眼睛从远处望着我
  如同我眯缝着眼睛看着它
  它走走停停,徘徊许久
  终于掉头走了
  我与它的距离,就在一条
  直线内。在十月的
  临水的步道上
  所有的不同,只在于
  我躺在地上,它在路上行走
  秋风把河水丢下了,落叶
  把枝条丢下了。这一刻
  我分明感觉到,一种隐隐的疼痛
  砸在了我的身上
  那些红叶,那些落在水上的枯枝
  你看见那朵云,跌入水中
  两岸依次向你靠近
  层层的树林,正被秋天的情色软禁
  一点风声
  涌起不断的涟漪。落在水上的枯枝
  重被拾起
  而岸上的灯火,总在水上游移
  就像水中的那些游鱼
  那只正午时光跳水的翠鸟
  经过风的指认,它的动作
  并非为了一场无聊的游戏
  嗯,那些日渐发凉的红叶
  那些落在
  水中的枯枝,随着一个
  叫着小雪的季节,静静地
  走了。只有飞来飞去的乌鸫知道
  谁是冬天的信使,谁
  是过去时光的守墓人
  一张安静的乘车卡
  整整一周了,摆在书桌上的
  这张乘车卡
  没有出过门。连同沾在它身上的灰尘
  也没有
  这是年前,刚刚充过值的
  乘车卡。一张
  忘了日子
  安安静静宅在家里的
  乘车卡
  与岑寂相守的时光
  一天一天过去了
  今天是正月初七,黄历上说
  今天是人日
  一朵寒梅,在料峭的风雨中闭关
  堂前的燕子还没有归来
  檐下的麻雀
  也没能飞出去
  这个寡淡的正月,迎春的鞭炮
  像戴了口罩,它沉闷的咳呛
  让路人,心生警惕
  春天的胸中,尚有成片的疑云
  它阴冷的表情,不知何时
  能够散去
  安静的鸟巢,一个个,挂在潮湿的
  天边。我学着一朵寒梅的
  姿势,在料峭的风雨中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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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山坡,广西北流市人。出版有长篇小说《懦夫传》《马强壮精神自传》《风暴预警期》,小说集《把世界分成两半》《喂饱两匹马》《灵魂课》《十三个父亲》《蛋镇电影院》等,曾获得首届郁达夫小说奖、第五届林斤澜短篇小说奖等。现供职广西民族大学文学影视创作中心。  我家在粤桂边的一个偏僻闭塞的小山村里,去一趟镇上都不容易。村里的广播时断时续,有时候干脆一个月一声不响。露天电影一个月看不上一次。我很难了解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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