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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约5%的中国“中产”跌回社会收入的“底层”,这种“反向流动”可能导致的M字型结构引发关注。
近来,“中产阶层”成为描述中国经济生活的热词。据报道,亚洲开发银行在近期出版的年度刊物《2010亚太地区关键指标》中提及,中国日均消费2美元-20美元的中产阶层绝对数为8.17亿人,超过人口总数的60%。亚洲发展中国家迅速扩大的中产阶层很可能取代美国和欧洲扮演的全球主要消费者的传统角色。
与此同时,中国的官方媒体《人民日报》也用鲜活的事例、大量的篇幅报道了国内中产阶层的生存状况,显示沉重的生活压力让国内中间阶层疲于应付,透支着他们后半生的财富。这一负担甚至要比美国的中产阶层更重。
“被中产”的中产阶层不幸福
根据北京工业大学和中国社科院社科文献出版社联合发布的《2010年北京社会建设分析报告》(下称《报告》)公布的数据,北京中产阶层在社会阶层结构中所占的比例已经超过40%,约540万人,接近发达资本主义国家60%-70%的社会比例。这其中,约有30%处于中上层,有70%处于中下层。
按一般共识,“中产”应该有车有房。由于高房价面前贷款难以避免,一旦买房,多数“中产”都变得很脆弱。假设一户“中产”家庭买房后每年还房贷5万元,汽车消费支出2万元,水电、通讯等消费1万元,其他生活费2万元,如此下来,手里的闲钱也不过两三万元。一旦子女教育、医疗、就业、失业保障等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中产”生活都会瞬间破灭。
因此,众多“被中产”的中产阶层难以认同自己的身份:当68.5%中下层中产阶层进入“房奴” 、“车奴” 、“孩奴”的“新奴隶时代”,超过70%的中产正在为避免返贫的理财大战而疯狂,超过40%的中产为子女教育考虑移民他乡……焦虑而困惑成为当前大多数中国式中产的心理特征,这似乎与真正的“社会稳定器”还有着相当的距离。
关于“中产阶层”的标准,此次《报告》中沿用了2005年国家统计局给出的权威定义。当时统计局曾公布一份调查结论认为“6万元-50万元,这是界定中国城市中等收入群体家庭收入的标准”。在中国,这也是“中产阶层”第一次得到这样清晰的数字化界定。
这样的标准却遭到众多“中产阶层”的质疑。“年薪6万元的人在青海、在新疆,可能算是中产,但是在北京可能只够糊口,想买房买车更不可能了。”“即使是年收入50万元的中上产们也只是刚刚及格,还要担心生病、通胀和房价。”
对此,南京大学社会学院院长周晓虹指出,从人口基数以及可耕地面积、适宜人居住的地域等因素来看,中国、日本等很多东亚国家都不可能像美国中产阶层那样去生活。
中国社科院社会政策研究中心秘书长唐钧也认为,正处在社会转型期的中国,无疑对中产阶层有着更大的压力。“一个社会变动太快会降低自己的幸福感,在快速的变动中人们容易提高自己的期望值,而一旦达不到预期,挫折感就会伴随而生。”这也是大多数中国中产认为自己不快乐、不承认自己是中产的重要原因。
中等收入人群不等于中产阶层
“收入标准并非定义中产的最重要的标准,我更看重的是职业标准和生活方式。”《报告》的主要起草者、北京工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院长陆学艺认为,中产阶层并不等于中等收入,“中产阶层是以脑力劳动为职业,或拥有一定的生产资料,从事中小规模生产经营,拥有的经济、组织资源处于社会中间位置,而文化资源水平则处于优势位置的人”。
在西方社会,对于中产阶层收入并非如国内如此看重。据美国布鲁金斯学会划分,在美国,家庭年收入在3万美元至15万美元的都是中产阶层,2008年美国家庭税后平均收入水平在4万美元以上,由此美国中产阶层的大多数是中低层收入的群体。
在周晓虹教授眼中,中产阶层更多的是指一种心态和精神,“他们的生活状态、知识水平以及经济地位,使得他们所具有的生活趣味和价值观最可能被社会的较多成员所容纳;他们所拥有的资源,使他们能够来推广他们的生活趣味和价值观念”。
而根据《报告》的调查结果显示,约83.7%的受访者认为目前中产还不是中国主流文化的塑造者、引领者,其中28%的人认为,目前中产阶层“还没成气候”,根本谈不上是主流文化的塑造者、引领者。
专家解释,中国的所谓中产阶层群体称为“中等收入人群”应该更为确切。因为对于中产阶层定义不仅局限于收入水平,还包括价值观、生活方式、社会地位、耐用品消费、教育领域投资等。中等收入人群,仅仅指收入而言,而这部分人群恰恰也是房奴、车奴、卡奴、孩奴的主力军,远非中产阶层。
由此可见,重负之下,越来越多的国内“中产”非但没有成为社会的中坚层,反而成为社会的夹心层。有研究发现,由于遭遇很大压力,这些年已有大约5%的“中产”掉进了社会收入的“底层”。这种“反向流动”值得高度关注。
享乐主义文化难成社会稳定器
在陆学艺教授的计算中,若从现在开始,中国中产阶层人数每年增加一个1%,那么,到2020年左右,中国中产阶层人数就可以占总人口的38%。那将是中国社会的一个稳定平衡点。
在这个问题上,古希腊先贤亚里士多德的观点经常被人引用:中产阶级不发达是政治不稳定的根源,当中产阶级弱小无力并且组织很差时,国家就会分裂为穷人和富人两派,由于穷人和富人是天然的敌人,两者之间在政治上往往互相排斥,很难妥协,这就会导致社会不稳定。所以,中产阶层堪称社会的天然稳定器。
面向中产阶级的肯德基和必胜客餐厅的母公司——百胜餐饮集团,最近向美国《华盛顿邮报》表示,集团在中国餐厅的销售额没有丝毫下降,并将继续今年在中国再开500家门店的计划。加上中国家庭的高储蓄率,中国消费水平明显还有极大的上行空间。
从西方视点来看,中国人购买力的影响力还要更深远。中国特有的低成本劳动力,意味着餐馆、儿童看护和美容等服务性行业,面向的消费群体要广泛得多。“是的,中国中产正在迎头赶上他们的美国前辈。”路透社在一篇署名文章中认为。
不能否认,奢侈消费与炫耀性消费的享乐主义文化已经在中国的中产阶层中蔓延。而奢侈消费与优越感连在一起,就变成一种文化。高盛首席经济师吉姆•奥尼尔在英国《金融时报》上撰文称:“从持续强劲的零售额增长可看出,中国消费者在支出方面,实际上已超过了美国的同类人群。”
美林银行曾预言说,未来10年中国中产阶层将增长至3.5亿人,然而,有人提出:未来10年,谁能、哪个行业能、哪种职业能给中国提供3.5亿个中产阶层的岗位?乐观的预言家几乎同时陷入了沉默。
阻止“M型”社会演变的趋势
统计数据显示,在美国、日本、欧盟等国家和地区,中产阶层占全社会家庭总数的比重都在70%以上。中产阶层是经济发展的中坚力量,是市场消费的主体,具有强劲的购买力,是消费需求持续扩大的主要来源。
然而这种趋势近些年来发生了逆转,特别是金融危机以来,不断攀升的失业率以及沉重的债务负担使全球中产阶级正在面临坍塌的危机,橄榄型社会有向“M型”社会演变的趋势。
所谓“M型社会”,即穷者愈穷、富者愈富;看似高山,却面临滑落的危机。随着经济增长的收益集中流向富人阶层尤其是富人中的巨富阶层,西方国家都出现了“集体向下沉沦”。
普林斯顿的经济学教授克鲁格曼根据统计资料写成的《中产阶级美国的终结》一文,引起不小的轰动。该书透露出一些中产人士颇为窘困的生活状况。克鲁格曼说,二三十年前,美国的中产阶级占据社会重心位置,可是最近几年来,经济增长的收益却流向了富人阶层,而且是富人中的富人阶层。
占总人口80%的中产阶级是美国经济发展的中坚力量,然而,不断上升的经济压力使得越来越多的中产阶级家庭靠负债维持超出其支付能力的生活水平。此次经济危机给中产阶级带来更加沉重的打击,累计失业人数超过800万人,多达200万个美国家庭由于无力支付房贷而失去住房。
越来越多的美国报刊文章指出,美国的中产阶级正在消失,社会贫富差距正在拉大。美国人类发展项目近期的一份报告显示,2006 年美国最为富有的1/5人群的平均家庭年收入为168170 美元,几乎是最低1/5人群 11352 美元年收入的 15 倍。最为富有的二成人的所得超过美国总体收入的半数。
8月8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将为美国年收入在25万美元以下的中产阶级实行永久性减税计划。这是美国政府近期提出的一项重要刺激经济举措——把延长“中产阶级减税计划,扶持中产阶级”作为其下一轮经济刺激计划的核心。
奥巴马执政两年来,美国失业率高位徘徊在10%左右。这让曾支持奥巴马的中产阶级,对其执政能力越来越失望,奥巴马的民调支持率创下执政以来新低。因此,奥巴马新经济刺激计划在拯救中产阶级也是在拯救他自己。不过,就现实情况而言,美国的问题是结构性的,中产下沉的命运难以通过救济改变。
近来,“中产阶层”成为描述中国经济生活的热词。据报道,亚洲开发银行在近期出版的年度刊物《2010亚太地区关键指标》中提及,中国日均消费2美元-20美元的中产阶层绝对数为8.17亿人,超过人口总数的60%。亚洲发展中国家迅速扩大的中产阶层很可能取代美国和欧洲扮演的全球主要消费者的传统角色。
与此同时,中国的官方媒体《人民日报》也用鲜活的事例、大量的篇幅报道了国内中产阶层的生存状况,显示沉重的生活压力让国内中间阶层疲于应付,透支着他们后半生的财富。这一负担甚至要比美国的中产阶层更重。
“被中产”的中产阶层不幸福
根据北京工业大学和中国社科院社科文献出版社联合发布的《2010年北京社会建设分析报告》(下称《报告》)公布的数据,北京中产阶层在社会阶层结构中所占的比例已经超过40%,约540万人,接近发达资本主义国家60%-70%的社会比例。这其中,约有30%处于中上层,有70%处于中下层。
按一般共识,“中产”应该有车有房。由于高房价面前贷款难以避免,一旦买房,多数“中产”都变得很脆弱。假设一户“中产”家庭买房后每年还房贷5万元,汽车消费支出2万元,水电、通讯等消费1万元,其他生活费2万元,如此下来,手里的闲钱也不过两三万元。一旦子女教育、医疗、就业、失业保障等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中产”生活都会瞬间破灭。
因此,众多“被中产”的中产阶层难以认同自己的身份:当68.5%中下层中产阶层进入“房奴” 、“车奴” 、“孩奴”的“新奴隶时代”,超过70%的中产正在为避免返贫的理财大战而疯狂,超过40%的中产为子女教育考虑移民他乡……焦虑而困惑成为当前大多数中国式中产的心理特征,这似乎与真正的“社会稳定器”还有着相当的距离。
关于“中产阶层”的标准,此次《报告》中沿用了2005年国家统计局给出的权威定义。当时统计局曾公布一份调查结论认为“6万元-50万元,这是界定中国城市中等收入群体家庭收入的标准”。在中国,这也是“中产阶层”第一次得到这样清晰的数字化界定。
这样的标准却遭到众多“中产阶层”的质疑。“年薪6万元的人在青海、在新疆,可能算是中产,但是在北京可能只够糊口,想买房买车更不可能了。”“即使是年收入50万元的中上产们也只是刚刚及格,还要担心生病、通胀和房价。”
对此,南京大学社会学院院长周晓虹指出,从人口基数以及可耕地面积、适宜人居住的地域等因素来看,中国、日本等很多东亚国家都不可能像美国中产阶层那样去生活。
中国社科院社会政策研究中心秘书长唐钧也认为,正处在社会转型期的中国,无疑对中产阶层有着更大的压力。“一个社会变动太快会降低自己的幸福感,在快速的变动中人们容易提高自己的期望值,而一旦达不到预期,挫折感就会伴随而生。”这也是大多数中国中产认为自己不快乐、不承认自己是中产的重要原因。
中等收入人群不等于中产阶层
“收入标准并非定义中产的最重要的标准,我更看重的是职业标准和生活方式。”《报告》的主要起草者、北京工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院长陆学艺认为,中产阶层并不等于中等收入,“中产阶层是以脑力劳动为职业,或拥有一定的生产资料,从事中小规模生产经营,拥有的经济、组织资源处于社会中间位置,而文化资源水平则处于优势位置的人”。
在西方社会,对于中产阶层收入并非如国内如此看重。据美国布鲁金斯学会划分,在美国,家庭年收入在3万美元至15万美元的都是中产阶层,2008年美国家庭税后平均收入水平在4万美元以上,由此美国中产阶层的大多数是中低层收入的群体。
在周晓虹教授眼中,中产阶层更多的是指一种心态和精神,“他们的生活状态、知识水平以及经济地位,使得他们所具有的生活趣味和价值观最可能被社会的较多成员所容纳;他们所拥有的资源,使他们能够来推广他们的生活趣味和价值观念”。
而根据《报告》的调查结果显示,约83.7%的受访者认为目前中产还不是中国主流文化的塑造者、引领者,其中28%的人认为,目前中产阶层“还没成气候”,根本谈不上是主流文化的塑造者、引领者。
专家解释,中国的所谓中产阶层群体称为“中等收入人群”应该更为确切。因为对于中产阶层定义不仅局限于收入水平,还包括价值观、生活方式、社会地位、耐用品消费、教育领域投资等。中等收入人群,仅仅指收入而言,而这部分人群恰恰也是房奴、车奴、卡奴、孩奴的主力军,远非中产阶层。
由此可见,重负之下,越来越多的国内“中产”非但没有成为社会的中坚层,反而成为社会的夹心层。有研究发现,由于遭遇很大压力,这些年已有大约5%的“中产”掉进了社会收入的“底层”。这种“反向流动”值得高度关注。
享乐主义文化难成社会稳定器
在陆学艺教授的计算中,若从现在开始,中国中产阶层人数每年增加一个1%,那么,到2020年左右,中国中产阶层人数就可以占总人口的38%。那将是中国社会的一个稳定平衡点。
在这个问题上,古希腊先贤亚里士多德的观点经常被人引用:中产阶级不发达是政治不稳定的根源,当中产阶级弱小无力并且组织很差时,国家就会分裂为穷人和富人两派,由于穷人和富人是天然的敌人,两者之间在政治上往往互相排斥,很难妥协,这就会导致社会不稳定。所以,中产阶层堪称社会的天然稳定器。
面向中产阶级的肯德基和必胜客餐厅的母公司——百胜餐饮集团,最近向美国《华盛顿邮报》表示,集团在中国餐厅的销售额没有丝毫下降,并将继续今年在中国再开500家门店的计划。加上中国家庭的高储蓄率,中国消费水平明显还有极大的上行空间。
从西方视点来看,中国人购买力的影响力还要更深远。中国特有的低成本劳动力,意味着餐馆、儿童看护和美容等服务性行业,面向的消费群体要广泛得多。“是的,中国中产正在迎头赶上他们的美国前辈。”路透社在一篇署名文章中认为。
不能否认,奢侈消费与炫耀性消费的享乐主义文化已经在中国的中产阶层中蔓延。而奢侈消费与优越感连在一起,就变成一种文化。高盛首席经济师吉姆•奥尼尔在英国《金融时报》上撰文称:“从持续强劲的零售额增长可看出,中国消费者在支出方面,实际上已超过了美国的同类人群。”
美林银行曾预言说,未来10年中国中产阶层将增长至3.5亿人,然而,有人提出:未来10年,谁能、哪个行业能、哪种职业能给中国提供3.5亿个中产阶层的岗位?乐观的预言家几乎同时陷入了沉默。
阻止“M型”社会演变的趋势
统计数据显示,在美国、日本、欧盟等国家和地区,中产阶层占全社会家庭总数的比重都在70%以上。中产阶层是经济发展的中坚力量,是市场消费的主体,具有强劲的购买力,是消费需求持续扩大的主要来源。
然而这种趋势近些年来发生了逆转,特别是金融危机以来,不断攀升的失业率以及沉重的债务负担使全球中产阶级正在面临坍塌的危机,橄榄型社会有向“M型”社会演变的趋势。
所谓“M型社会”,即穷者愈穷、富者愈富;看似高山,却面临滑落的危机。随着经济增长的收益集中流向富人阶层尤其是富人中的巨富阶层,西方国家都出现了“集体向下沉沦”。
普林斯顿的经济学教授克鲁格曼根据统计资料写成的《中产阶级美国的终结》一文,引起不小的轰动。该书透露出一些中产人士颇为窘困的生活状况。克鲁格曼说,二三十年前,美国的中产阶级占据社会重心位置,可是最近几年来,经济增长的收益却流向了富人阶层,而且是富人中的富人阶层。
占总人口80%的中产阶级是美国经济发展的中坚力量,然而,不断上升的经济压力使得越来越多的中产阶级家庭靠负债维持超出其支付能力的生活水平。此次经济危机给中产阶级带来更加沉重的打击,累计失业人数超过800万人,多达200万个美国家庭由于无力支付房贷而失去住房。
越来越多的美国报刊文章指出,美国的中产阶级正在消失,社会贫富差距正在拉大。美国人类发展项目近期的一份报告显示,2006 年美国最为富有的1/5人群的平均家庭年收入为168170 美元,几乎是最低1/5人群 11352 美元年收入的 15 倍。最为富有的二成人的所得超过美国总体收入的半数。
8月8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将为美国年收入在25万美元以下的中产阶级实行永久性减税计划。这是美国政府近期提出的一项重要刺激经济举措——把延长“中产阶级减税计划,扶持中产阶级”作为其下一轮经济刺激计划的核心。
奥巴马执政两年来,美国失业率高位徘徊在10%左右。这让曾支持奥巴马的中产阶级,对其执政能力越来越失望,奥巴马的民调支持率创下执政以来新低。因此,奥巴马新经济刺激计划在拯救中产阶级也是在拯救他自己。不过,就现实情况而言,美国的问题是结构性的,中产下沉的命运难以通过救济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