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的天职是还乡，还乡使故土成为亲近本源之处”
　　——海德格尔
　　离乡之后，咽喉和舌头都空着
　　乡音。老家的灯火空着身子，
　　赵楼51号，院落不明
　　
　　老父亲空着酒杯，时常的坏天气
　　使他的胃不舒服，一根扁担空着
　　乡亲们的掌纹
　　亮着秋日的酮体，蚂蚁成群的
　　黑成色块，是阳光的斑点
　　
　　空着粮，仓。婆婆在嘴里经年，嚼着舌头
　　几颗，遗落之后的牙床，空着岁月
　　
　　旧房间
　　
　　我每年回家两次，总住在一个房间
　　
　　50多平米，我和大哥一起住过十几年，很旧
　　却是相对时间而言
　　冬日的夜晚时常会听到老鼠，在天花板上
　　代代繁殖的音节，蜘蛛网也保存了多年在墙角，蜘蛛
　　已是不见踪影的灰尘，每过雨水
　　水泥地板总要渗出水来，一片片
　　有时可以映出自己的影子，和大哥一起睡的铁床
　　母亲说明年要盖新房，哥哥婚后
　　我们就要分开来住，秋后，家里把收获的玉米放满了
　　旧房间，近日听说家乡连日雨水
　　我担心地板上，会不会渗出许多水来，玉米粒
　　会不会发霉，替代许多无法言语的叙述
　　在旧房间，长起了新芽
　　
　　北京，五日
　　
　　北京是个地方，从头到脚都是象征的意味
　　毛主席，天安门，胡同四合院之类的，红色的，灰阶
　　从焦作到商丘，然后转车到北京，是14个小时
　　中间会路过黄河两次，其中一次是在夜晚，梦到自己
　　的脐带不再连着黄河的水，雨过天睛，两岸荒草如麻
　　
　　北京的语调如一碟小菜，被放多了味精
　　我在窗台冲着高楼吐烟气，满街灯火的夜晚，耷拉着耳朵
　　在北京，地安门，地坛也都能使人看见。我在地铁
　　对女人砰然心跳，
　　世界均衡穿越，十月二日的首都，血脉顺畅，白鸽
　　截过楼群的腰
　　
　　在长城，十月三日。比墙砖还要拥挤的人们，争相
　　被历史欺骗，我感觉人群比长城还要深刻，大家面部凝重
　　脚步一阶阶接近虚构的烽火台
　　
　　北京四号下起了雨，城市成为虚幻的记忆
　　这一天，和哥哥讨论起人生、哲学、宗教和智慧，
　　以及对于生命如何尊重
　　
　　他允许蚊子在他身上喝血，我在半瓶啤酒中期待女人
　　后现代的楼盘，地铁抽身去放纵，我们都觉得要黑着身子
　　才会看到，商丘老家的木棉花开，片片洁白如雪的样子
　　
　　第五日，我从北京离开，去焦作，母亲要回老家
　　商丘，如黑客帝国“母体”的编程，我和哥哥是组
　　码，各自分开
　　又完整的保存乡村的记忆，此去经年
　　当我再来北京，毅然选择：焦作一商丘—北京，去
　　拜访欧阳江河，听李健的演唱，住在798工厂旁边，
　　挖个池塘，
　　养上王八，和自己的女人一起脱掉衣服
　　在岸边，躺着和他们一起眯着眼睛，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