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时装到抹布

来源 :新知客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fgjfg111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衣服穿旧了、破了,就不可避免地步人生命周期中的老年期。在中国现阶段的衣服老年期,它们的命运不是被再次卖到农村,就是被再次卖到城市,最后变成抹布消失在垃圾场里。
  
  王凌云需要一台碎布机。他的“海风顺达二手回收有限公司”最近接了一笔订单——200件库存服装,有上衣也有裤子,有T恤也有棉袄。这个公司位于北京大兴区,是个常年回收各种物资的综合型回收公司,回收服装只是业务之一。
  “碎布机啊,就是那个把衣服切成一条一条的机器。”因为四周太多嘈杂的声音,记者经常听不清王凌云说的话,他重复了几次,“这批货我们要切碎,做成拖把或者农民用的棉被、门帘。还有那种切割其他面料的机器,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王凌云不知道这种机器叫纤维切割机,专门对付那种合成纤维制成的衣服。
  顺达公司的大本营在河北农村,大兴只是他们的一个据点,而这个作坊式的回收公司员工不到10人,王凌云负责采购,物流、碎布等其他环节的负责人都是王凌云的亲戚。王凌云的哥哥在农村的老家严阵以待,一天之后,他又要开始千活了。像这样的公司只是服装回收的一小部分。
  
  借尸还魂:旧衣服的利润
  
  王凌云既是经理,又是采购员,他收购的货物和二手书一样,还要看品相,“看相好的,比如款式和颜色好的,我们每件收也就一块、两块,那种看相差的,都没人会穿的,最多就给几毛。”在王凌云这里,衣服回收按件论,不按斤。这批两百多件的二手衣是个人闲置下来的,在王凌云这里,这批货算是量小的。他一天最多能收上千件,“那种大的红白蓝塑胶袋差不多三袋。”
  收来的衣服,王凌云按照全新乖口二手的分门别类,统一运往河北的农村老家。二手的除了切碎做成拖把、被套等等之外,还能做成棉絮,“比如有的棉袄,里面的棉还能用”,也就是传统的“弹棉花”。“为国减负、变废为宝”这是写在顺达公司网页上的经营宗旨。但是像顺达公司这样回收二手服装的公司已经不多了,原因很简单,利润太小。
  但是进入碎布机的二手服装只是少数。顺达公司对全新服装的胃口更大。“很多服装店卖不出去的库存,都是全新的,没穿过的,我们就卖给农民。”王凌云口中的农民也包括自己老家的。王凌云他们收进的服装,一般按季节和男女分类,不同的服装面料他们就顾不上了。在不清楚来源、没有卫生保障的情况下,服装在城市中又走了一回老路。卖给农民的价格在每件十几块到二十几块之间,这已经是成本的上百倍了。
  那些更大规模的公司,对于回收二手服装已经没有兴趣了,它们已经成为专门收购全新库存服装的回收公司,例如金盛达纺织品存货贸易有限公司。“我们的总部在广州白云机场附近,具体地址不方便透露,北京朝阳区左家庄那儿的,只是我们的分点。”金盛达公司的采购员陈鸿用广东口音说道。
  相较顺达,金盛达更具“规模”,陈鸿曾经接过几十万件的大订单,一两百件的订单会让陈鸿有点“不耐烦”。“我们平均每天都会收二干件,都是个人的存货,我们一般直接转卖给其他地方,大部分都是南方城市,”陈鸿特地强调了一次,“不是农村,就是转卖给城市。”
  像陈鸿这样的采购员,金盛达公司还有20个人,整个公司的人员在35人上下,公司的“业务往来”囤积在广州总部一个500平方米的仓库里,“仓库一般都是满的。”仓库门口常有卡车和面包车穿梭,1.3升排量的面包车是金盛达公司自己的车,货少的时候用,“多的时候,我们就找卡车来运。”金盛这公司的面包车和卡车,一出任务,经常要跑上千公里,公司业务遍及全国。比如说在北京收了货的,转卖给浙江的;还有在广州收了货的,就转卖给福建。陈鸿现在身处广州,不知道是买进还是卖出,他只说了旬在“谈生意”。
  转卖二手服装是高利润的生意,但这只是暂时延长了衣服的寿命。每天,大量的旧衣服还是和普通垃圾一起被抛弃掉。
  
  尸骨迷踪:回收的困境
  
  按理说,资源回收应该作为一种公共服务,利润并不是首要考虑的。但是北京青龙经济技术开发有限公司仍然在犯愁。他们建立了完善的资源回收网点,但是“没有‘下游渠道’,我们拿收回来的服装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只能搁着了。”
  自2009年8月最后一个周六,成为北京首个资源再生利用日之后,城八区专门负责再生资源回收的公司和电话也被公布,负责朝阳区的就是北京青龙公司。公司分出来很多小网点,比如三里屯、双井等,这些小网点的业务员将回收的废品统一拖回大网点集中。按理说,棉布、亚麻类的织物都可以完全回收利用,经过分拣、剪切、漂白、开松,也就是让丝束均匀舒展、粉碎等一系列的加工后变成不再纠结的单纤维,像一团棉花的形状,这样就又变成了服装纺织的原料,通过再疏棉,抽纱,织布,染色等一系列的加工,变成其他纺织品再利用。
  作为公共服务,这样既能方便人们回收,又能节省资源,但是效果似乎没有那么理想。
  青龙公司对外宣称“不论量多量少,24小时都会上门”,但关经理透露,“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恐怕难以保持运营。”朝阳区的大网点在东五环外,业务员和关经理都心疼耗在路上的油费,而新的棉花本来也就才十来块钱一公斤。北京奥运会期间,负责三里屯一片的任建力每天回收的废品里还有十几件二手衣服,这么点量,他分为了三批处理,“有的好的,我们自己穿;那种破布、碎布头,我们卖给布料回收公司;剩下的,穿不了、卖不掉的就拿回仓库。”2009年过完年,任建力就不再收旧衣服了,理由是“不赚钱”。
  关经理对于服装的回收表示很无奈,“我们仓库里的衣服不会转卖给其他服装回收公司,也不会随便给人。”朝阳区回收的服装成了新的库存。至于库存的量,只有各个网点负责上门回收的业务员清楚,“一年下来,也不到10件”,任师傅表示,自己在青龙公司干了一年多,也就拿回了5、6件衣服,搁在仓库。青龙公司与“北京资源回收利用日”合作之后,这种情况并没有好转。
  与他们相比。一些企业的尝试更成功一些。为了回收比棉布和亚麻面料昂贵很多的羊毛羊绒,鄂尔多斯集团、雪莲羊绒股份有限公司等知名的毛纺企业,就在许多大型商场里面设了让顾客用旧羊绒衫高折价换取新羊绒衫的柜台。通常回收后的整件衣服上羊毛、羊绒会分拣下来,变成原料,做成其他纺织品。
  
  绝命终点站
  
  回收过的服装只是极小部分。不管回收过还是没有回收过的服装,都将会和纸张、果皮、塑料一起来到垃圾处理场。它们在世上的轮回就停止于此。
  北京昌平区,临近北六环的阿苏卫垃圾处理厂因为电力问题,目前是整修之后的试运营,只开通了一条线,这里已经停止了焚烧,只用卫生填埋的方法处理垃圾,“我们通过机器和人工分拣,将垃圾分为纸张、玻璃、金属和塑料几类,这些都是可回收的,我们会转卖给回收公司。”垃圾处理中心的马部长解释。
  “至于织物的量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马部长口中可以忽略不计的织物,大部分并没有被专门拣选出来处理。有少数大批量的衣物,又转卖给前面提到过的服装回收公司,更多的是和其他垃圾一起填埋了。在700多万平方米的填埋场里,也有服装的一席之地。不像砖头、瓦片,它们进过处理后,体积只有原来的20%。
  这只是服装的下场之一,若服装身份不明,比如是进口的“洋垃圾”,为了防止病菌的传播,城管大队和检疫局的工作人员会毫不留情,统统焚烧掉。六里屯垃圾场就接过这样的活,由海淀区城市管理监察大队收缴的“洋垃圾”,320多双鞋和180多件衣裤投入焚烧炉,出来的是股股浓烟和CO2
  但这并不是特殊的处理方式。高安屯垃圾处理中心宣传科的郭龙告诉记者,“我们是末端处理,不负责垃圾的分类。”除臭之后,高安屯的密闭燃烧火炬,也就是焚烧炉每天都要运转,这里面也有“可以忽略不计的服装、布料”。
其他文献
没有人能阻止塑料的扩张,它要向土壤和海洋进发,到太平洋去建立自己的不朽王国,将人类和生物都赶出自己的势力范围。正是人类无止尽的需求制造了更多的塑料,却又毫无意识地将
在自然环境无比恶劣的沙漠地区,骆驼承载着人和沉重的货物,抵御着夏季白天高达40℃以上,冬天的夜晚低至-30℃的巨大温差,夜以继日地在荒漠和戈壁中默默穿梭,给这片绝境带来生
采用激光辐照对电弧喷涂FeCrAlW涂层的组织进行致密化处理,借助扫描电镜和X衍射对涂层的组织和相结构进行了分析,测试了涂层的显微硬度。结果表明:涂层组织致密度提高,气孔明显降
随着“一带一路”建设进入全面务实合作新阶段,为准确、全面了解沿线国家民众对中国的最新看法,2018年当代中国与世界研究院与国内知名调查公司零点有数科技集团合作,在沿线1
针对某型特种车辆在转弯过程中出现轮毂螺栓断裂的现象,结合车辆的技术参数和实际使用条件,对螺栓进行受力分析,判断断裂原因并提出解决措施,为有效解决故障隐患提供实际参考
2007年是"金猪年",生孩子的人不少。从金猪们的孕育到之后的"量产",父母们在以供货商的身份向未来社会提供着一个个工人、记者、演员或者公务员。与一般产品不同,人是不能因
一周局长上小学时,班上的同学们会有机会当“一周班长”,肩负起临时班主任的任务。一些特别调皮的学生,常成为“一周班长”的首选候选人。“一周班长”的方法,往往能收获意想不到
这是一种可怕而现实的婚姻观: 微观经济学假定.每个人都是一个理性的充分考量自身经济翻益的个体。在此假定下。我们可以把婚姻及家庭看作是一种由两个独立的利益个体组成的
【正】美国东部时间2008年5月31日晚,纽约市兰德尔岛依卡恩运动中心。在椭圆形砖红色跑道的一端,8名运动员紧张地作着最后的准备动作。国际田联纽约田径大奖赛正在这里举行。
"鸟的迁徙是一个关于承诺的故事"。《迁徙的鸟》就是追寻着这样一个承诺,向我们展开了一部关于鸟类的叙事诗篇。我们能够阅读这宏大的诗篇,却无法与鸟类沟通定约、交流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