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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第一批后现代小说的理论家和实践者,罗纳德·苏肯尼克(1932—2004)在美国后现代小说兴起、形成和发展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从他的第一部作品,一直到最后一部《摩西的子民》(1999),苏肯尼克一直在践行、完善和推广着自己的写作理念。他的小说被喻为“在拓展题材的潜在空间同时形成了独特的表现形式”。他极力反对传统文学中作品要摹仿现实的观点,反对作者在写作过程中将先入为主的观念传输给读者,对传统叙事方式进行了改革和创新。他的文学理念与实践深深地影响了八十年代以后的后现代小说创作。
作为一名后现代犹太小说家,区别于传统犹太作家致力于书写特殊的民族文化,苏肯尼克则将对犹太身份的探讨融入到了对整个后现代人类生存状况的思考之中,并将这种思考与对小说形式的不懈创新结合起来。他的作品致力于打破传统叙事习惯,以求给读者更多思考和发挥想象的余地。由于他的文本基本上由碎片,拼贴,文字游戏,非线性叙事等构成,再加上排版上别出心裁的打乱格式,苏肯尼克不断挑战读者的传统阅读观念和思维定势。虽然他的作品在评论圈中广受重视,但在读者大众中并不普及,尤其在中国,介绍和评论苏肯尼克的文章作品可谓少之又少(详见“文献综述”部分)。因此,本文试图通过详细解读他最近也是最重要的一部作品《摩西的子民》来对贯穿苏肯尼克创作过程始终的写作理念和主题思想进行概要介绍。
正如评论家所说,《摩西的子民》是一部“镶嵌起来的作品”。文中没有一贯的主人公,没有确定的时间地点,各节分别讲述不同的经历:一个生活在布鲁克林的犹太儿童幻想自己成为卡通动画中的超级英雄;一位在战后欧洲留学的美国青年经历的颠覆人性的学生运动;一次在耶路撒冷追寻“金牛犊”的神秘历程;一位中年人在威尼斯遇见年轻时的自己……真实的时空背景下夹杂着亦真亦幻的故事,玩笑般的叙述背后是作者对西方文化传统和后现代社会中人类生存状态的深刻反思。苏肯尼克在爵士乐创作中找到灵感,认为作者的写作过程也应像乐师演奏音乐,记录下作者当下的思维活动,而不应有太多的修饰和理性加工。错误拼写,省略,双关,缺乏逻辑的语言等都应如实出现在作品中,作者借助这些元素追踪隐藏在文字背后的真实感受,从而调动读者的想象力,使其对已经程式化的生活进行“解创作”。本文对该作品的分析主要从两方面进行,即对传统文学“摹仿说”的解写作和对后现代“真实”的重写作。解写作部分包括即兴创作和人物变形,绘图和“作为身体的语言"——对“性”的探索,着重探讨了苏肯尼克对传统叙述方式的反叛和创新。重写作部分包括对犹太传统,西方现代社会和后现代人类身份问题的反思和重构,以期“镶嵌”出更具包容性的“现实”来。在苏肯尼克看来,西方文学传统中认为作品应该摹仿现实,遵循现实的发生、发展规律,这样的写作理论不但不能适应现代生活,反而限制了小说的发展,封闭了人们的思维。在《摩西的子民》中,苏肯尼克倡导圣经旧约的写作精神,反对为自己树立“金牛犊”,反对对现实的崇拜,大力倡导读者个人的想象能力,将历史还原为经验和故事,将感受还原为身体而不是图像(image)。
苏肯尼克作品的独特之处在于,不像其他后现代小说家,如品钦等,用人物的变形或消失作为最终的出路,他的人物是现实的和积极的。在《摩西的子民》中,人物的变形是打开通往其他世界的经验,最终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去探索更真实合理的生活方式。苏肯尼克的理想人物遵照摩西戒律生存,即用自己的想象力,打破传统和定式,增强自己的感受力,用部分和碎片镶嵌出一种属于自己的更广泛更具包容性的现实来。
作为后现代小说写作形式的开拓者和理论建设者,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苏肯尼克作品内容的丰富性和形式创新的深刻影响,将会得到更多评论家的关注和读者的接受。希望该篇论文能够引起更多人对研究苏肯尼克及其作品的重视,激发更多读者对他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