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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滥觞于唐,繁盛于两宋,衰于元明,中兴于清。在明末清初词学嬗递,并逐渐中兴的过程中,明末清初西泠词人群体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环节。自两宋以来,西泠一直是词之胜地和词家之渊薮,拥有深厚的词学传统。明、清两朝,西泠即指杭州府,管辖一州八县,即钱塘县、仁和县、海宁州、富阳县、余杭县、临安县、於潜县、新城县、昌化县。
明末清初西泠词人群体的存在时间,以明天启五年(1625)徐士俊、卓人月定交,并唱和《徐卓晤歌》为形成标志,至清康熙六十年(1721)徐逢吉与厉鹗定交,并皈依浙西词派为解体标志,前后绵延近百年。这一群体阵容极为庞大,其成员多达351人。另外,它的成员也较为复杂。这一庞大的词人群体,在明末清初词坛交游唱和,操持选政,进行各种词学活动,盛极一时。根据明末清初西泠词人群体形成、繁荣、皈依的过程,可大致分为三个时期:一、以卓人月和徐士俊为中心的先导期(1625-1635);二、以“西泠十子”、“北门四子”、严氏词人群体等词人群体为中心的中坚期(1635—1672);以“东江八子”、“西泠三子”、姚氏昆仲等为中心的后进期(1672—1721)。
西泠词人群体拥有较为明确的词学思想,在始终保持着“和而不同”生存状态的同时,与明末清初词坛先后出现的众多流派或群体,如云间词派、柳州词派、毗陵词人群体、广陵词人、阳羡词派、浙西词派,均以词为媒介进行交游,或唱和,或序评,或在词学问题上进行争论,或合作编选词选。这种词学上的大量交流和互动,使西泠词人群体的词学思想在自成体系的基础上,也时刻保持着与外界的沟通和碰撞,并深受其影响。另外,这些交游和互动,也标志着词在清代的全面复兴。西泠词人群体的交游唱和之什,如内部唱和之《徐卓晤歌》、《东皋草堂唱和词》,外部唱和之《千秋雅调》,均是体现西泠词人生存状态的见证。
西泠词人群体的创作极其繁荣,仅据陆进、俞士彪所编《西陵词选》和《西泠宦游词选》所收,西泠词人创作的词集就达67部,呈现出多姿多彩、异质并存的特点,可谓人擅苏、辛,家工周、柳。他们的词作,大致可分为三类:诗人之词,以丁澎《扶荔词》、陆进《巢青阁集诗余》、丁介《问鹂词》为代表;学人之词,以毛先舒《鸾情词》、姚之驷《镂空集》、姚炳《荪溪诗余》为代表;词人之词,以沈谦《东江别集诗余》、沈丰垣《兰思词钞》和《兰思词钞二集》、仲恒《雪亭词》为代表。
西泠词人群体还是一个最热衷于词选之政的群体,它的成员在近百年内,一共编选了九部词选,分别为:卓人月和徐士俊的《古今词统》、沈谦和毛先舒的《古今词选》、陆进和俞士彪的《西陵词选》、陆次云和章晒的《见山亭古今词选》、陆进和佟世南的《东白堂词选初集》、卓回和周在浚的《古今词汇》、吴农祥的《词苑》、卓长龄的《正续花间集》和闺秀词人卓灿的《历朝词汇》。在这九部词选中,既有通代词选和断代词选,也有断代郡邑词选;既有标志着明末清初词学嬗变之机的《古今词统》,也有代表西泠一地词学繁盛的《西陵词选》,更有对明清词学通变敏锐体察的《东白堂古今词选》。基于如此丰富的选词经验,西泠词人群体最早对词选学进行理性反思,提出“作词难,选词亦难”等观点,主张选词时婉约与豪放并重,并要求出之以公允之心。
西泠词人群体的词学思想,既有明代词风的烙印,又孕育着新的词风,是明清词风嬗变中的关键一环。明末清初西泠词人群体的词学思想呈现出系统缜密的特点,注重对词体的思辨,如通过对词体重新定义、对词之本源与滥觞的探讨和诗词曲之辨,进而推尊词体;注重总结词律词韵,并编纂相关论著;偏爱探讨总结作词之法;其词风观念则主要分为两种迥然不同的观点,一种偏爱婉媚一派,另一种兼容多种词风,但二者并非绝对对立,也有气脉相通之处。西泠词人群体有如此精深的词学理论识见,正是由西泠一地源远流长的词学传统,以及西泠词人自身精通音韵、词曲兼擅的文化素养所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