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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是人的在世基础,是人的物质存在;同时,身体又是社会文化塑造的客体,是一个隐形的社会文化场域。社会、文化的诸多品性会铭写在身体上并通过身体体现出来。在历史的进程中,身体一直处于晦暗地带,其重要性常常被遮蔽,被视为高贵、神圣、纯洁的灵魂(意识/精神)的截然对立面和罪恶的渊薮,遭受着刻薄的贬损、谴责、诘难和宰制。然而,身体作为人在世的第一个所在,自有它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并不是一个卑劣、庸俗、肮脏的可有可无或者应予灭绝之物。从生存论的意义来说,对身体的探询更指向人的问题。论文主体共分为五个部分。第一部分为《引言》。主要是解释论文中的关键词“身体”和“身体文化”,明确研究对象,并简述选题目的和意义。身体是人的物质存在,又是社会文化塑造的客体,是自我的主体。它是一个复杂的范畴,具有多重面相。拙文主要从形躯面相和社会文化面相两个层面来讨论身体。而身体文化则是有关身体以及与身体相关的诸多品性如感性、欲望的文化。选题目的和意义旨在以《金瓶梅》这部具有典型代表意义的世情小说所展现的身体为切入点,去透视中晚明时期人的生命形式和生存状态;探询身体与人之生存之间的隐秘关系。第二部分为第一章《中外身体观概述》。主要是对中西身体观作一番简单梳理,一是为撰文提供一个有别于中国传统思维的思考维度,作为论题展开的对比参照;一是为了提供一个简单的知识谱系,作为论题展开的潜在支撑。身心论是一个基本而又持久的争论焦点,中外皆然。在与“心”的纠葛中,身体时而隐在,时而显在,为争得自己的权利龃龉前行。第三部分为第二章《<金瓶梅>对身体的书写方式》。小说对身体的书写采用了两种方式:一种是显性的,即对身体的自然描写,包括用服饰置换身体和用直笔敞开身体。服饰是身体的修饰符号,反映着人的身份地位、文化教养、精神气质和情感欲望。《金瓶梅》以对身体出场时精工的服饰描绘来展现人潜意识中的自我个性特征,反映出了形形色色的社会文化品性。大量大胆直露的肉体描绘和性描写,突破了遗貌取神的传统,使身体从遮蔽走向暴露,从模糊审美趋向定格写真,从在意境中虚化感官的意淫想象转向在现实中直面身体的快感实践。另一种是隐性的,即对身体的文化书写,包括对传统身体形象的颠覆和关于女性身体的悖论。《金瓶梅》将传统文学中平面的才子佳人形象还原为世俗生活中立体的浪子俗妇形象,在二者充满讽刺性的张力中彰显人性的复杂。在男权文化的型塑下,女性身体成了女人、性的文化符码。一方面,男性视女性身体和身体中的性欲是男人堕落和毁灭的根源;另一方面,又对女性的美丽身体和身体中的性欲充满了渴望。而丑女人、老女人如果没有什么道德光环的笼罩,则很难进入男性的世界,处于受嘲讽遭排斥的地位。第四部分为第三章《对<金瓶梅>中身体的文化解读》。第一节是解读身体与生和死的关系。身体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基础,无论是生存还是死亡都建立在身体的基础上。生与身充满了纠葛。生存,首先是身体的存在。而身体的存在首先需满足两大切身之需:食与色。而食色的获得往往得依靠身体去争取。美貌、技艺、智慧等都成了重要的身体资本。尤其对女性而言,在男权社会中,女人要想获得生存,进入男性世界,首先得依靠自己的身体。身体是生与死的演绎场。身体可以作为求生的工具,但完全把身体工具化,身体则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死神的栖息地。这样,使人的生存成为一个接近于零的存在。只有生存的自然意义,没有生存的道德意义。第二节是解读身体与情和欲的关系。首先是分析小说中的性描写。《金瓶梅》中的性描写一直为人所诟病。我们应用文化的眼光予以正视。实际上,一些性描写是《金瓶梅》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它既推动情节的发展,又是男女主人公人生中的重要欲求。男女主人公在肉体的狂欢中获取精神上苍白的欢愉。然后分析“情”和“欲”(这里的欲主要指性欲)在同一个人身上的交融。《金瓶梅》并不是一片感情荒芜的欲望世界。它的伟大之处就是写出了对因欲而生的情的深刻关照,写出了情和欲彼此渗透的复杂性。第五部分为结语,总结得出的结论:身体可以作为人在世的基础和生存的手段,但也可能在无止境的欲望的驱使下使人为身所累。压抑和禁锢身体及身体欲望是对人的戕害,但放纵和透支身体及身体欲望也不是对人的解放。身、心(精神)、情、欲和谐相生,身体才能正常地发展,人才能更好地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