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以上海的私立博物馆作为研究对象,旨在揭示私立博物馆所映射的“民间性”和国家文化主导功能的“博弈”与合作关系。通过对上海地区三种特定类型私立博物馆的基本状况、运营、管理、宣传推广等逐层分析,一方面考察在以国家或地方扶持博物馆作为公共文化导向的主流之外,“私立的”博物馆如何作身份定位；另一方面,考察私立博物馆在发展过程中与代表官方的国家、地方政府机构之间的互动关系。私立博物馆的存在可以看成是中国“民间社会”的一个微观层面的反映。以日常生活物件收藏、展示为主的私立博物馆主要反映现代工业时代以前传统日常生活面貌,它所面对的是草根群体,截取历史发展的某个断面；相对于人民伦理的大叙事,它是一种关怀个人生命痕迹的自由伦理的个体叙事。个人收藏者也试图争取日常生活物件所承载的民族文化意义的价值,它是对国家彰扬的民族文化大传统叙事的补充,注重情感性、风格性。由民营企业或行业协会组织创办的工商业遗产类博物馆,其动机是希望提高企业或产品的知名度,赢得社会信赖。城市化驱使工业生产部分向文化生产转型,以满足民众不断增长的对于物品文化附加值的要求。工商业遗产类博物馆通常较具规模和规范,也积极参与国家公共文化考核和活动,它比较大程度地依赖国家的相关经济、文化政策。现代艺术逐渐从传统的“美的艺术”转变为“观念的艺术”,现代艺术家从学院式的艺术形式中跳脱出来,使用艺术作为对社会“现代性”的批判语言。民营美术馆所具备的先锋性、批判性、包容力、自由性的办馆理念,使它最早接纳现代艺术,它也是被主流艺术或国家艺术馆所边缘的艺术家的栖身之地。根据艺术的阶层性和差异化特质,民营美术馆试图构建多样的艺术体系存在模式,对于国家文化控制的反抗力最强,其批判特征也最明显。从这三种私立博物馆的类型性、产生时间上的顺序性,以及它们的存在与国家或公立博物馆的关系,可以看到上海私立博物馆对于国家主导文化和文化政策的影响经历了“补充”、“依附”到“批判”这三个发展环节,反映了私立博物馆所代表的民间社会和国家之间博弈与合作的关系。与西方“政治国家”、“市民社会”之间的对抗特征、“此消彼长”的博弈关系不同,中国的“民间社会”和国家是在一种相互依赖的生存状况下共同生长、前进的。本文所探讨的三种类型私立博物馆在不同领域与国家之间的张力不同,双方在行动上为彼此改变,相互磨合、影响,共谋发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