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和语言是延展在空间和时间中的两条曲线,它们既各有肌理,又时常交融共鸣。从身心一如到发言为诗,身体语言的基质在清代女词人的笔下渐趋朗现。清代女词人文学创作中的身体语言具有鲜明的个体性和群体性,因此呈现出个人化的追求和群体化的庸常。心因感物而动,取性情而出,乃是女词人们通过身体表现自我的内在通道,也是她们产生身体语言的隐秘缘由。性是人存于世间的实据,同时也赋予人以身体。既为人身,必然与实存状态相纠结而表现出驳杂,并且发情于外,哀情毕现。其情未完全发露者乃显发为态、为趣、为韵。三者有着气度和层次的区分,当愁哭浸润心间,情态就包裹着情感和身体而存在；当动静之间凸显人格气象,意趣也悄然萌发；当叹问发出声响,韵味就是悠长的回响。而发露于外的情感,则因女词人们受到经验和道德层面的浸染而有所偏离,一方面表现出坠性沉沦的僭越性,另一方面表现出明性自振的超越性。清代女词人们在二者之间游移,撕扯,这种张力在照镜,倚栏,飞翔和换装四种典型的身体语言中尽显。随年华逝去渐损的容貌,倚栏时的凄凉境况,游心天外的逃离,换装时的果决,都昭示着清代女词人承受的道德压力和苏醒的权力意识。溯源而上,时代风气之影响,道德之重压,对情感之迷恋,词体和女词人之“体”的辉映共同造就了清代女词人文学创作中独特的身体语言。处于历史的风暴圈中,她们一面感受和承受着,另一方面也在沉迷中酝酿着,终使得她们通过身体语言来叙事、摹情、弱德、争权的实践成为了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