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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早期浪漫主义文学的代表性人物诺瓦利斯是一位以“魔幻唯心主义”著称的诗人哲学家。他的基本哲学立场是唯心主义的,同时具有浓厚的宗教神秘主义色彩,我国文学界长期将其作品作为“反动的”、“消极的”、“病态的”典型予以批判,这是有失偏颇的。浪漫主义作为一场思想运动有其深刻的社会背景。浪漫主义文学是德国文学史上的古典文学与现实文学之间的过渡时期,也是那个政治分裂、经济落后的德意志在精神上的寄托和艺术上的骄傲。诺瓦利斯不仅和其他早期浪漫派成员一起奠定了德国浪漫主义文学的基础,推动和发展了德国本土文学。他把文学与哲学如此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真正让人们领略了融哲学与诗于一体的诗化哲学魅力。诺瓦利斯作为早期浪漫派的旗手,他的“蓝花”引领着人们追寻着世界的纯真和本原,成为整个浪漫派的象征。诺瓦利斯作品中闪现的和谐整体思想,是他的自然哲学观和历史哲学观的精髓所在,是对宇宙万物之间应然关系的哲理思考,也是对人类历史和未来的阐释。诺瓦利斯在德国的浪漫主义文学乃至浪漫哲学上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他的一系列哲学断片、散文诗、诗化小说《塞斯的学徒》和《奥夫特丁根》以及政论性文章《基督教或欧罗巴》等经典作品传诵至今,其中蕴含的和谐整体观非常值得研究。“流溢说”是理解诺瓦利斯创作基调的基本出发点。其核心是上帝是“万物之源”,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帝意志的“流溢”,但在“流溢”的过程中人与世界、与上帝发生了分离和异化,但最后又将回归到与上帝原初的统一中。诺瓦利斯用命题——反命题——合题来描述这三个发展阶段:原初不可分离的统一整体处于“单调”的命题阶段,对立在统一中处于萌芽状态;在辩证发展的过程的反命题阶段,统一分离与分化为对立面;在“自由和谐”的合题阶段,原初的统一以更高的统一得以重建。因此,世界的形成是一个辩证的发展过程。“流溢说”是一种具有浓厚宗教色彩的唯心主义哲学观,在诺瓦利斯的断片、小说中都有体现。但正是这个观念支配了他的和谐整体思想,成为他的历史观、自然观、人类观、教育观和美学观的基石。“黄金时代”梦想是诺瓦利斯的“流溢说”在历史哲学观上的具体反映。诺瓦利斯设想人类历史有三个阶段:过去的“黄金时代”时期、失落园时期、未来的“黄金时代”时期。他称人类的中世纪是原初的和谐时代,并称现在为分裂和异化时期,未来将重新走向和谐的黄金时代。用中世纪指称过去的“黄金时代”是对历史的诗化,这是一种浪漫主义的虚幻手法,并不反映诺瓦利斯历史观的倒退。他的实质目的是渴望唤起人们追求社会和谐和宗教统一的信念。为了实现未来的和谐,诺瓦利斯提倡人们“走向内心”,但是,“走向内心”既不是单纯的自我关照,更不是消极避世,它只是诺瓦利斯认识世界的方法和对人进行塑造的理念。诺瓦利斯提倡的“向内”其实是与“向外”结合在一起的,所谓“情感”、“心灵”、“良知”、“情绪”等都是人们时时需要观照自身的对象,但也绝不是抛弃理性与科学知识。从诺瓦利斯同样主张人际间积极的交往、相互学习和不断塑造自身等“向外”观念来看,作为诗人的他正是通过这种浪漫的手法将自己的辩证精神贯彻到追求和谐整体的理想之中。对于如何最终克服分裂、实现世界万物的和谐,诺瓦利斯最终认为只有诗人才能拯救世界,只有通过“诗”和“爱”才能最终达到未来“黄金时代”的彼岸。诗是浪漫主义的核心与灵魂,一切都必须诗化。以诗为媒介将物质世界演化为精神与外在世界的交合,这便实现了诺瓦利斯所主张的向内和向外的和谐统一。对诺瓦利斯而言,诗不是纯粹表象和不受约束的游戏的世界,也不是一个脱离现实的对世界的虚幻的观照方式,它更多的被寄予一种神奇的魔力,由此能给凝结在物质世界中的精神以生命,从而恢复自然的原貌,实现精神与自然、真实与虚幻、人间与天国的和谐统一。爱是一种综合的力量,它能将分离者或是分裂者重新连接起来。宗教的目的就在于在更高的阶段重建上帝——人——世界之间原初的和谐。爱是实现这个和谐的关键力量。诺瓦利斯提出了人与自然、人与群体、个人之间、宗教之间的大融合、大和谐的思想。他认为他所处时代的人们过于沉浸在科学与理性的力量之中,这正是造成世界异化和分裂的重要原因。唯有通过“诗”和“爱”,才能使世人认识到统一与和谐的重要性。不仅人自身应当塑造成“完人”,人与自然要和谐地融入一体、人与上帝之间要重归统一、人类社会也要进入永久和平的“黄金时代”,整个世界便在人性与神性的和谐中完成了整体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