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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游”的人生哲学,概言之就是“浮游于世”,“以游戏的态度处世”。《庄子·天下》篇说庄子“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正写出了庄子与现实人生保持一定距离的“游”的人生哲学或处世哲学。本文旨在对庄子“游”的人生哲学思想的本来面目作系统而深入的研究。全文分六章,除第一章绪论外,各章围绕庄子“游”的人生哲学思想分别从先决条件、来源和建构、表现形态、功能价值、“逍遥游”和西方“游戏说”比较等五个方面展开讨论。首先研究庄子“游”的人生哲学实践的先决条件——忘。庄子认为,处于“形为物役”中人是根本不可能有精神自由活动可言的,只有通过“忘”的心理修养工夫,成为“物物而不物于物”的人才能以游戏的态度处世。庄子使用“忘”义有其特殊性,它与《老子》“为道日损”的“损”意义接近,其终极目标是生成与大道相通融的心境。“忘”的根本方法“吾丧我”。忘与游具有因果关系,没有忘就没有游,有所忘才能有所游,无所不忘则无所不游。庄子“游”的人生哲学,其来源和组成要素有两种:一种是通过对于以往的出世思想的批评反思而提出来的出世思想的新观念,强调“出世”不能悖逆“子之爱亲”和“臣之事君”这两种普天之下普遍存在的最基本的伦理法则。同时还提出了“心隐”隐士观,对后世产生了重要影响。另一种是基于对于生命意义和人生价值的思考,将入世思想距离化,而直接以“游世”命名的人生哲学,如“乘道德而浮游”,“虚已以游世”等命题。通过对这两种人生哲学的定性分析,最终将庄子游的人生哲学定位在介于入世与出世之间的具有很高艺术性的“游”的人生哲学。庄子所使用的“游”涵义丰富,意蕴深邃,从游的表现形态和体验层次角度说,可分为外游、内游和至游三种类型,与之相对应的游的人生哲学也就有了外游、内游、至游三种形态和境界,三者由外而内,由客观现实世界到内心精神世界。外游游物,游是悠游自在,无所贪求的精神自由活动,也是在纷纭复杂的现象世界中直观事物真相的活动。无所为而为,无目的而合目的是其根本特点。内游游心,内游是内认识、内省、想象、神思、神与物游。内游是想象和体验以游戏的态度处世的自娱自乐自游戏的心灵活动形态,它与艺术想象、艺术构思、意象经营的艺术思维活动相似,所以,其实质乃是以一种艺术精神而入世的心态或心理意境。至游游道,是内游的终极形态。游道是过体“道”的生活,体验“道”的本体特征。无待逍遥游是其典型的表现形态。庄子“游”的人生哲学的表现形态对于后世士大夫知识分子立身处世,对于中国文艺创作,对于中国美学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庄子“游”的人生哲学的功能价值,在庄子活着的时候就难以被人理解。如庄子惠子一见面,往往就“有用无用”、“用小用大”的问题争论不休。庄惠的争论,不属于是非问题,而只涉及到情感价值判断。首先从被动层面看,“游”的人生哲学让人对已经降临的人生苦痛和患害有化解和超越作用;从主动层面看,人为了不甘沦为工具价值而宁愿以“无用之用”作人生处世坐标,以“游”的人生态度为主体身心均赢得自由;最后通过心斋、坐忘、吾丧我、无待等方式,人满足了“心有天游”的天性,也就为人的理想生存境界开辟了道路。庄子的“游”是“无用之用”的精神自由活动。借助西方游戏观念来解释:游戏是与工作相对立的概念,游戏“是指人自由地表现自我的一种形式(Play)”。游或游戏均有超越实用目的性和精神自由性的特点。康德“审美无利害关系”与庄子“无用之用”有异曲同工之妙。“无用之用”可以作为审美无利害的比喻用语,王国维打通了这两者的联系。席勒“游戏冲动说”与庄子“无待逍遥游”的共同点在于都是对绝对精神自由的追求,都是与客观现实毫无关联的、纯粹是心理的追求和精神的幻象。但两者区别也是明显的,主要在于两者对于游戏以及获得自由的途径的理解不一,适用对象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