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着眼于苏州名士张凤翼的艺术生活,考察嘉靖至万历年间,在商品经济兴盛、科举之路壅塞的情势下,士人如何积蓄文化资本、构建社会声望、经营文化产品,从而实现不同于政治理想的人生价值。明代中叶以后,苏州成为经济最进步的城市之一,士人以苏州为中心广泛开展交游活动,乃有在考德问学、游观山水之外求取名利之动机。社会资本在连续的人情往来中得以增长,成为一种实际的或潜在的资源。士人借助此种资源构建社会声望和地位,从而积蓄丰厚的文化资本。立足于文化资本,以一种符合身份的文雅方式找寻财富机会,是士大夫独有的安身立命之径。此名利相生之道,既得益于繁荣的商业,也是促进明代文人艺术多元化的动力。张凤翼出身于商人家庭,先祖世代服贾,致富后积极投入文化事业。青年时期,张凤翼依靠家族的财富和社会关系网进入苏州文坛,成为文徵明晚年社交圈的重要成员。乡试中举后,张凤翼以求志园为社交平台扩展社会关系网,交游于同时期艺术史上几乎所有重要人物,声望日隆,成为苏州文坛中心人物。放弃仕进后,张凤翼用心经营文化产品,藉学识和才艺自食其力,诗文、书法、戏曲都是其重要的经济来源。本文引入“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的理论视角探索张凤翼的名利相生之道,以艺术史的方法、社会学的眼光观察他辗转于士商之间的多种社会角色,以及在此过程中艺术品的丰富而复杂的社会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