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难之役”后,明成祖朱棣为塑造自身统承明太祖的正统形象,隐去建文年号、建文帝谥庙和不修实录,“革除”了建文帝正统地位。明中期政治环境日益宽松,民间通过各种方式悼念建文忠臣,体现了先臣后君、先易后难的特点。参与者既有官员,也有地方民众,起主导力量的是官员,他们以自发的私人行为悼念建文忠臣,除了追思,还隐含着宣扬忠义、教化地方社会的目的。此外,官员与民间士人坚持“国可灭,史不可灭”史学传统,私著建文史,“补国史之缺”,给予建文帝一定的历史地位。万历时,为完备礼制、护纲常和立长,官员们一方面承袭前人观点,从“国可灭,史不可灭”史学传统、正统观、建文政绩与彰显“大孝”的角度请求朝廷修建文史、复建文年号；更重要的是,从消除朝廷“恐存建文即于成祖相妨”之顾虑、立信史、废除野史“不经之说”和建文年号已难掩饰来请修建文史、复建文年号。明神宗基于护纲常有利于统治的考虑,同意复建文年号,部分恢复建文帝正统地位。天启、崇祯年间,国势衰微,党争激烈,许多与东林党关系密切、同情东林党,为官正直的官员以忠义自许,与建文诸臣忠义产生共鸣,希望赠谥建文诸臣与补建文帝谥庙、祀典,激励忠义,对抗阉党或挽救危机。虽最终不了了之,但已产生强大的舆论导向。南明弘光朝的官员继续请修建文实录、补建文帝谥庙与祀典。弘光帝为昭正统、笼人心,同意官员的请求,但因偏安一隅和存在时间短暂,影响不大。入清后,遗民史家称建文帝“让皇帝”或“惠宗”,表达了对故国的思念,并在明亡反思中隐含了对明成祖的批评,委婉表达了对晚明政治的不满与失望。其他或入仕清朝、或出生在清朝的史家,则俗称“建文皇帝”或“建文帝”,不承认与清朝同时代的南明政权。清朝为宣示清接明统,开始纂修《明史》,修建文本纪,万斯同《明史稿》、万斯同《明史》、王鸿绪《明史稿》皆俗称“建文皇帝”或“建文帝”。乾隆帝即位后,为昭示清接明统,笼络人心,顺应民间同情建文帝心理,追谥建文帝为“恭闵惠皇帝”,完全恢复建文帝正统地位。张廷玉《明史》、四库本《明史》和后来史家都采用此谥。故建文帝正统地位的恢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明清君主与官员、民间士人上下互动中得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