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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代自由主义与新共和主义的自由观之争中,对贡斯当的自由观有着迥异的评价。伯林将贡斯当视作自己的先驱,认为贡斯当是消极自由和积极自由冲突的洞察者、消极自由的捍卫者。哈耶克将贡斯当视作自由主义之英国传统的坚守者。新共和主义者则认为贡斯当的自由观有着自由主义自由观的通病,认为正是贡斯当对自由的区分促使了自由主义自由观的兴盛,导致了共和主义自由观的衰落。在其身处的自由观混乱的时代,在1789年原则的“双重自由”、共和政制下的“国家自由”、帝国和复辟时期“奴役下的自由”中,贡斯当进行两种自由区分的意旨乃是要对其所身处的混乱的自由语境做出澄清,寻求一条走出革命、确立自由的坦途。从革命的灾难中,贡斯当看到的是无限权力的危害。对无限权力与有限权力、而非政治自由与个人自由的区分构成贡斯当古今两种自由区分的内核。对有限权力原则的追寻构成贡斯当自由观的主题。在1806年手稿、1814年著作和1819年演讲中贡斯当的论述都是一贯而明确的。贡斯当所要确立的是适用于现代人的自由形式。剖析贡斯当的现代自由概念,在权力和自由的关系上,现代自由反对的是专横权力,而非所有种类的权力,自由的反义词是“支配”而非“干涉”;在法律和自由的关系上,现代自由追求的是“法治下的自由”,而不是将所有法律都视作枷锁;在权利和自由的关系上,现代自由是个人自由和政治自由双重权利的组合体,在要求保护个人私域的同时,也赋予公民参与政治的权利,其要求的是积极而非消极的公民。现代自由概念反映了贡斯当自由观的内涵和特征,当代共和主义者对贡斯当自由观的批评是不成立的。贡斯当的自由观是基于革命的经验和教训而对18世纪启蒙理想所做出的一种19世纪的修正:贡斯当以一种历史社会学的路径而非社会契约论的方式来思考自由,由此他才做出了古代自由和现代自由的区分;他以对历史权利的接受来中和自然权利的绝对和超验,在反思中坚守着18世纪的理想;他看到了民主在其破晓之后所面对的难题,由此才呼吁在代议制下对个人自由和政治自由的结合。贡斯当的自由观有着深深的时代烙印,是18世纪自由传统经法国大革命洗礼后于19世纪的再生。这一自由观当代肖像的绘制并没有反映其生成时的原貌,而更多地是以20世纪为底色绘制的。立足于窄化的传统,伯林和哈耶克对贡斯当自由观的定位是偏颇的;共和主义者失准的批评所依据的乃是假想的对立,而非历史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