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在全面梳理春秋以前知识和文教系统的基础上,重新探究儒的起源问题。西周卿事寮和太史寮两大官署,代表了两个不同的知识群体,其知识体系有本质的不同,并由此发展出不同的文教系统。大体而言,以专门知识为王朝服务的太史系统,其内部有稳定的知识保存和传授途径;作为统治阶级的周人贵族,则拥有一套维护自身统治秩序的礼乐知识系统,而其保存和传授同样依赖太史系统(以乐官为主),故贵族子弟一方面接受乐人的知识技能教育,另一方面接受担任师保的贵族的基础技能教育和德行政治教育。春秋时期的贵族政治,造成君子德义高居仪文形式之上的风尚,太史系统地位显著下降。在春秋以后官失其守、学在民间的历史进程中,来自于不同文教系统的贵族或乐官,同样以教书执礼为职业,成为原始的儒者。由于他们之间知识体系和思想倾向的显著不同,出现了君子儒和小人儒的区分。孔子出身于没落贵族家庭,因而同时继承了两种传统,其对于具体知识的掌握程度近于王朝官守,而思想倾向则直接继承春秋贵族。这种融汇导致其开创的儒家学派在主张礼仪的“实质化”的同时遭到繁文縟节的“形式化”的强烈批评。只有从西周以来文教系统的发展流变,才能看清儒者起源的复杂性,才能更好地理解儒家思想源头处的矛盾和日后的演化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