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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多年城乡人口流动的过程,同时也是农民工群体异质性流变的过程。农民工群体内部已经有一部分人实现了“去体力化”和“去农民工化”。但总体上,农民工群体的向上流动并不明显,呈现出水平压缩的特点。在农民工群体中,建筑业工人通过自雇创业做包工头,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身份转型与向上流动,改变了在城市劳动力市场中的被雇佣形象,以更加积极、主动的姿态参与现代化经济浪潮。表现出了这个群体在个人身份转型与地位获得中的主动性与能动性。从包工头身份转型与地位获得过程逻辑,可以管窥以农民工群体以及以农民工为代表的底层群体地位获得与向上流动的一般特征。研究以实地观察和深度访谈为资料收集方法,从“关系”视角出发,考察了建筑业工人通过自雇创业实现向包工头转型,以及地位获得的过程逻辑。建筑业包工头的关系网络分为“内核关系”和“外围关系”两种类型。前者指的是包工头先天存在的初始关系网络,主要包括血缘关系、地缘关系、亲缘关系等。这些关系类型具有强关系的属性。而后者指在“内核关系”基础上拓展而来的其他关系。包括业缘关系、市场交换关系等,主要为弱关系。在包工头创业准备阶段,“内核关系”扮演了重要角色。其主要作用在于帮助包工头实现创业资源的动员和整合。其中包括为包工头创业提供必要的原始资金、劳动力、市场信息、情感支持等。此外,在创业前的准备阶段,建筑工人创业知识与先验经验的学习也是通过“内核关系网络”完成的。身边熟悉的包工头、领场师傅、带工队长等都成为包工头创业经验学习的对象。其创业准备具有明显的“干中学”特点。在包工头创业初期的生存和初步市场嵌入阶段,“内核关系”同样发挥了重要作用。创业初,由于缺乏足够的能力和市场信誉,包工头难以迅速实现独立的市场嵌入,在劳务分包中很难获得满足生存的市场份额。因此依附在“内核关系”网络中熟悉的大包工头队伍中求生存。包工头创业初期的生存策略因此具有明显的“选择性依附”特征。通过依附熟悉的包工头,创业包工头不仅能够获得稳定的活路,而且能够降低创业初期所面临的市场竞争和风险。而所依附包工头的创业模式及其成功经验也成为创业包工头进一步学习的重要资源。通过选择性依附,包工头的创业路径表现出相类似的特点。依附虽然降低了包工头创业初的市场风险和竞争压力,但依附并不能使包工头实现更进一步的发展。对大包工头的依附限制了创业包工头市场交换关系的拓展以及独立市场主体合法性的建立。在这样的情况下,但创业包工头发展到一定阶段,被依附的大包工头分配给创业包工头的工作份额难以满足其需求时,创业包工头就会寻求外围市场关系的拓展。从单一依附到多元依附,小包工头已然开始拓展自己的关系网络。与最初依附包工头间的裙带关系也开始解锁。“依附关系”开始向“合作关系”转化。随着实力的增长和市场信誉的提高,小包工头在建筑市场中的“合法性”得到不断提升。通过“依附”不同的大包工头,创业的小包工头将“活路”的来源和市场信息一定程度上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以相对独立的身份嵌入建筑业市场,在市场议价、合作形式、工作弹性等方面拥有更多的主动权。创业包工头也更有自己“做老板”的身份认同。在扩大化市场嵌入的过程中,“内核”关系通过中介的形式帮助创业包工头实现外围市场关系的拓展。不过,独立的市场嵌入本身也面临一定的风险和竞争压力。为了降低市场风险,创业包工头在拓展外围市场关系的同时,也将“外围关系”带入自己的“内核网络”。通过陌生关系的熟悉化,提高自己适应建筑市场的能力,同时也建构出新的市场秩序。自雇创业是农民工改变自身命运,实现向上流动的重要途径之一。研究表明,通过自雇创业实现身份转型与向上流动的建筑包工头,代表了一个明显可辨识的底层群体形象。底层群体虽被排斥在经济和社会结构之外,但他们并不是一个安于现状、自我诅咒和不思进取的固化群体。他们善于在条件与环境不佳的情况下,通过积极寻找在劳动力市场上的位置来回应市场化与社会结构的影响。自雇创业是底层群体回应市场化影响的重要行动表征。在自雇创业行动中,底层群体表现出了一般私营企业主所具备的企业家精神,他们完全有可能突破社会分层结构的藩篱,实现向上流动,并带来一个“新的中产阶级”的兴起。包工头的身份、经济收入、社会声望、社会地位等较以往做建筑工人时都有了较大程度的改善。从包工头创业的过程来看,关系发挥了持续积极作用。基于“关系”创业实现的身份转型与地位获得,形成了“一人从业,带动一家;多人从业,发展一片”的网络化模式。借助“关系”的作用成功创业和发展,以及持续不断的有人借助关系向上流动,使包工头群体的地位获得表现为“关系连带”的模式。该模式强调,处于社会底层的人一旦在其所获得的地位和实现向上流动的位置上稳固下来,他们就会对其地位获得前所处关系网络中的其他后来者的向上流动产生某种影响,并在他们的地位获得过程中为他们提供必要的关系扶持。后来者也善于利用与已经实现向上流动者的关系,能够通过熟悉关系的运作在向上流动中实现至少相类似的地位获得或达至类似的结构性位置。同时我们也看到,底层群体通过关系网络的运作所实现的持续、动态的身份转型、地位获得与向上流动过程,造就了底层群体向上流动的“关系通道”。在这个“关系通道”中,不断的有人借助关系网络实现身份转型与向上流动。已经实现地位获得的人对关系网络中想要向上流动的人施以某种“提拔”,而想要改变自身命运、争取向上流动的人则倾向于借助关系网络向社会上层“攀爬”。因此,底层群体的地位获得与向上流动通常并非个别性的,而是具有群体地位获得的可能与特征。“关系连带效应”不仅表现在包工头的地位获得过程中,其他一些底层群体如农村流动人口、跨国移民等的地位获得与向上流动也表现出“关系连带”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