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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连科是中国最有实力和思想的作家之一,著有长篇小说《情感狱》、《最后一名女知青》、《日光流年》、《丁庄梦》、《受活》,小说集《黄金洞》,中短篇小说《年月日》等。作品曾获第一届、第二届鲁迅文学奖、第三届老舍文学奖和其他国内外奖项二十多次。“东京九流人物系列”是阎连科文学创作的起步阶段,“和平军人系列”是阎连科引起批评家注意的阶段,他创作出一种“新军旅小说”对以往“高大全”的军人形象进行解构,挑战传统的英雄主义,而真正展露阎连科不凡的文学创作才华则是“瑶沟系列”和“耙耧系列”,这是阎连科作品的成熟期,阎连科也找到了自己对于当今世界的情感表达方式,无论技法还是主题,严肃而重大,并不断尝试新的写作方式,为鲁迅以来的农村题材小说寻找新的表达出路。阎连科的研究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并不被评论界所重视,九十年代以来,开始有评论家注意他的小说,对于阎连科小说的研究经历了从评论家本人个性研究到整体观照的理性研究这样一个逐渐成熟过程。研究界基本上把握了阎连科小说创作的思想内容、叙事策略、语言风格及文体探索等方面的特征,苦难、乡土、语言、超现实主义也成为了阎连科研究的高频词汇,本文试图从“返身回家”这一角度重新解析阎连科的文学创作,挖掘阎连科文本写作转变的潜在心理因素。文章共分三部分:第一章介绍阎连科最初的“逃离家乡”的文学创作及其心理成因。阎连科一直以带有疼痛感的写作方式,在乡土文学领域独树一帜。阎连科文学写作中的疼痛感一方面来自于他自身年幼时对乡村生活的真实体验,另一方面有感于传统乡村的衰败和现代文明对乡村文明的挤压。阎连科年幼时乡村生活的疼痛体验,曾让他产生不顾一切逃离家乡的想法,为此他曾做出过巨大的努力,过往的生活体验在他早期的作品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记,如《大姐是老师》、《情感狱》、《天宫图》等。阎连科最先营造的文学世界中也满是不顾一切逃离家乡、逃离土地的身影,如《朝着东南走》中那个不知道将要往何处去的父亲形象。此时阎连科的写作目的,只是为出走而出走,并没有想好未来之路将何去何从。第二章分析阎连科“返身回家”的文学创作转变原因及其相应的作品写作。1992年阎连科病了,重度腰间盘突出,他终日躺在床上,经历了一段极其痛苦的时光,以前一直奔跑向外行走的阎连科,突然害怕起了死亡,害怕起了离开家乡,无所依附的苦痛和绝望溢满了他的内心,处在压抑中的阎连科写作了一系列向死亡、向家乡致敬的作品。阎连科出走家乡在城市中几十年的生活经历,并没有带给他之前期望的幸福感,反倒是无法排遣的绝望和痛苦,对于城市阎连科始终处于一种失语的状态。于是,阎连科从出走的文学世界中又重新走回家乡,回归家乡、回归土地成为了他之后文学写作的重要内涵。阎连科塑造了一个个宁愿与残酷的命运搏斗,玉石俱焚,也不愿离开家乡的文学形象。第三章辨析阎连科所期冀的“返身回家”之路的不可能实现的原因。阎连科在展现返身回家这一写作渴求的过程中,以他丰富的想象,构筑着寄托他在城市无法安息魂灵的乡村乌托邦世界,这一世界在《受活》得以展现。但在作品中由于恣意狂想而走向虚妄的写作模式,让我们质疑这种乡村乌托邦世界存在的真实性,阎连科的乡村乌托邦世界是一个残缺的世界,一个没有未来、没有过去、否定现在的世界,因此阎连科期冀“返身回家”所塑造的家园事实上是不存在的,一个没有根系的乡村家园,根本无法承载阎连科的“回家梦”。阎连科在他的长篇小说《丁庄梦》中更是为我们展现了一幅乡村“精神家园”的堕落史,阎连科试图用饱蘸血泪的笔触,直逼灵魂的深处,以艾滋病为视角纤毫毕现地展现当下世界人性的善恶,心灵的美丑。以丁水阳为代表的传统、朴素的乡村道德在集体人性沦落面前,只能是螳臂当车,全面溃败。阎连科在《日光流年》中发现乡村悲剧的宿命,发掘了乡村人坚守家园的顽强意志和不懈努力,抵制现代文明冲击,在《受活》中则分析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乡村乌托邦想象终归会走向灭亡的道路,而在《丁庄梦》中阎连科更是在农民肉体消逝后发掘了人性的自私和贪欲。作为一名有着深刻道德承担感的作家,阎连科用他的一系列写作不无心痛地宣告了所有关于乡村的传统想象都已终结,未来乡村乌托邦的不可实现,“返身回家”之路的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