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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围绕当代斯洛文尼亚哲学家、精神分析家、文化理论家斯拉沃热·齐泽克的著作展开研究,将齐泽克独树一帜的理论书写概括为缝合式批评,即种朝向具体普遍性的知识生产,一种试图抵达并解开当代政治困局的政治批评。缝合这个概念在20世纪60年代开始被拉康理论化,历经精神分析、电影研究、政治学等领域的扩展,在拉康、雅克·阿兰-米勒、丹尼尔·达扬、希斯、拉克劳等理论家的不断努力下,缝合打开了一个弹性而开阔的思考空间。在此基础上,齐泽克对缝合概念进行了更新,围绕着内部-外部、主体-客体、具体-普遍三个理论轴线,打破了后结构主义与解构主义的思想范式,重新回到对于普遍性问题的探讨,并对“后理论”告别批判理论成果的行为进行了回击。在此基础上,我将齐泽克的理论书写概括为“作为政治批评的缝合式批评”,通过使用幻象和小对形两个增补的能指,齐洋克缝合了拉康派精神分析的一个重要伤口(裂H),即实在-现实的对立,并在最后缝合的时刻,生产出全新的意识形态与主体理论。作为一种政治批评,处于自在状态的缝合式批评,导向的是对意识形态概念的捍卫以及理论内容的更新。齐泽克将当代思想格局概括为“后政治”,伴随着苏联社会主义阵营的解体、柏林墙的倒塌,意识形态之争已经不再必要,政治(政治的)讨论所意味的,仅仅是行得通的想法和史为良好的社会运行。齐洋克拒绝后意识形态所携带的犬儒理性,更新马克思的论述,提出今日世界的症结在于“人们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却依然坦然为之”。在这一思想氛围和时代语境中,齐泽克捍卫意识形态概念的合法性,并通过为这个概念输入新的活力,重新赎回理论的政治维度。传统意识形态批评的问题就在于,它认为某一特殊群体通过伪装、欺骗,把自己的局部利益上升为普遍共同的利益,而意识形态批评的任务,就是把这个普遍性揭露为特定的运作,于是传统意识形态批评不得不陷入一个相当无力怪圈:他们总在解构,总在祛魅,人们依然坦然为之!针对传统意识形态批评拘(?)于一种揭秘、祛魅的逻辑,齐泽克大胆提出意识形态的秘密就是一无所有,而意识形态的有效运作正是要掩盖这个空无,把这个空无假装为有某物作为一个秘密存在,只是你们并不知道。在此一思想困局中,齐泽克将拉康“精神分析终结于认同征兆与穿越幻象”的论断,搬演到意识形态的战场上,拒绝德里达将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幽灵重新召回的理论路径,提出意识形态幻象不能轻易擦抹,因为我们全部的现实体验是倚重幻象建构的,更不能将作为病灶的征兆简单割除,因为主体的全部一致性与连续性是由征兆支撑的,正如拉康派精神分析师要引导病患去认同征兆一样,缝合式批评就是要暴露伤口,并且勇于承认世界已然构造完成却并不完美,主体是有限的存在且是一个失败的存在。正是在这一基础上,齐泽克转向了自为地生产,这就是再造主体,作为政治行动的主体,具有积极行动能力,能够改造客体世界与整个象征秩序的主体。齐泽克在主体和主体化之间做出了区分,借主体作为主体化,亦是质询过程的失败产物,提出“主体也是实体”,突出了主体作为一个永远不可能意指自身的空位存在。在这个意义上,齐泽克与各种后结构主义的主体版本拉开了距离,即主体的确是分裂的、流动的、高度不稳定的,但是这恰恰意味的是大他者即符号秩序是充满了裂隙、缺漏和空白的。如果说在自在阶段,缝合式批评所揭示的是,我们生存于其间的现实,我们现实的体验其实是一个趋利避害的幻象建构,那么在自为阶段,经由“主体即实体”的路径,齐泽克提出,主体的有限性意味的是客体世界的有限性,主体作为普遍性空白的存在是为了填补大他者的空白。齐泽克再造了一个作为空位、空白的主体,各种新的主体性(同性恋的、少数群体的)将被重新缝合上去,在这个过程中,主体经由死亡驱力的彻底否定性,在行动中彻底埋葬符号秩序,获得重生,并擘画新的未来,这就是齐泽克标举的行动的主体,并通过行动迈向了主体再造符号秩序的可能。在自在-自为阶段,缝合式批评抵达了一种新的知识生产,即具体的普遍性。齐泽克同意后结构主义的论断,我们不可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普遍性,普遍性必须在每一个具体的存在中得以意指。但是借由对拉克劳霸权概念的批判,齐泽克提出,每一种具体情境,其与普遍性的距离关系并不同一,每一个特殊性,固然可以在霸权争夺战中与其他特殊性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普遍性,但是每一个特殊性并非具有均等的机会和相¨同的实力加入这个协商、斗争与谈判的过程巾。这就是齐泽克在霸权概念之外开拓缝合空间的原因所在——缝合代表的,正是特殊性与普遍性之间的直接短路,这就是齐泽克以他独树一帜的理论书写,所开拓的理论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