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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是中国古代审美意识的觉醒时期,文人审美意识的自觉促进了“物”观念的转变,“物”获得了审美的真正独立,“体物”思想蔚然成一时潮流。令人遗憾的是,后世的学者多以“工巧”、“雕虫小技”等持否定批判态度,“体物”思想未能受到学者的充分关注。因而,笔者不揣浅陋,拟较为细致地考察六朝的“体物”美学思想,以期对“体物”的研究更进一步。拙文从范畴研究的视角出发,将“体物”思想作为独立的研究对象,以六朝文人如何体物以及如何写物为脉络进行论述,试图通过较为全面、客观的分析,挖掘“体物”思想的内涵指向,从整体上把握六朝“体物”美学思想在中国美学史上的位置,并从学术史的角度鸟瞰六朝“体物”美学思想的嗣响。论文共由五个部分组成:绪论主要是论述六朝“体物”美学思想的研究缘由、现状及方法。第一章大致以“物”观念的审美独立历程为线索,通过自然风物、动物、植物这几种类型来阐释六朝“物”的内涵,可以说“物”在六朝时期获得了相当完整的阐释,以自然山水为肇始,六朝“物”的观念呈现出明显的转变,由比德转向审美、由感物转向体物,由附属逐渐走向独立,超越于目的和实用功利之上,获得了真正的审美独立。任何时代的观念都是时代的产儿,“体物”思想自然也不例外,六朝“物”观念的转折,源于儒玄佛多元思想的影响,以及隐逸思想的浸染。此外,庄园经济、个体自觉的生命意识、江南的明山秀水等,这些因素也共同推动了六朝“物”观念的审美独立。第二章主要是探究六朝时人体物的方式,首先从“体”出发进行分析,指出“体物”之所以为“体”的缘由。继而具体探究六朝文人如何体物,从审美主体而言,主要通过观、味、游等几种审美方式去把握物之美;而从审美客体来说,任何客体皆由形与神构成,六朝时期的“形神之辨”促使“形神”成为关注的焦点,为六朝文人“体物”提供了一种思维方式。一方面,六朝文人追求“以形写形,以色貌色”、“穷形尽相”、“形似”,注重客观、逼真的写实描写,“尚形”文风实则映照了六朝时期对物的亲近;另一方面,“物”之美在于形,更在于“物”之神,顾恺之的“以形写神”、“传神写照”肇其始;谢赫“气韵生动”思想进一步深化,由人物画而至山水画,宗炳的“畅神”思想,以及书法中王僧虔的“神采论”,“尚神”之风蓬勃发展,实则是六朝时人对“物”本质真实的探索。“尚形”抑或“尚神”无不彰显了六朝文人用整个身心去体认物,摹写物的真实状貌,从而究见其理。第三章主要是研究六朝文人如何写物,六朝时期的写物并非是一蹴而成的,诗骚的“敷陈”,特别是,汉赋“铺采摛文”的写物传统为六朝文人写物提供了艺术储备。六朝时期,各种写物手法大放异彩。六朝时人以独特的欣赏视角,辅之以视觉、听觉等各种感觉器官,体察入微,穷形尽相地写物图貌,用以寄托情志。六朝人潜心于文学形式、执着于文采的探究,以此摹写物的瑰丽多姿。其在文学形式上进行了种种探索:诗赋彼此渗透,赋也进一步骈化,骈文随之产生;永明声律理论体现了人们对文学声律之美的自觉追求,对偶之风日盛,体现了工偶精对的审美效果,推动了近体诗的产生;愈演愈烈的辞藻逐丽之风,形成了元嘉的密丽、永明的清丽以及梁陈的艳丽,各个阶段虽不尽相同,总体而言,六朝文学趋向“尚丽”的倾向。第四章主要是挖掘六朝“体物”美学思想在后世的承传,六朝“体物”思想并未像“缘情”、“感物”等思想烛照后世,更多的是处于一种被遗忘的状态。从哲学上而言,直至宋代,张载、朱熹等人对“体物”才有所阐述,“体物”被视为是主体认识物、把握物的一种方式,通过对“物”亲历的体察,了解世界,认识世界。对文学而言,对“体物”也只有只言片语的提及,承传之人少之又少,仅有朱弁、陈绎曾、王夫之对“体物”有所论述。朱弁在钟嵘“直寻”的基础上,对“体物”加以改造,是抛却使事用典的“古人畦径”,用身心合一的整体去观照物,从而获得审美体验。“体物”除却逼真摹写物之外,更要反映主体体认物之时所产生的审美体验,并结合杜甫、苏轼等人具体的文学创作加以论述。而陈绎曾则从修辞学的角度阐述了对“体物”的看法,其“体物七法”将体物手法搜罗殆尽。其分类虽不尽科学,但也不失为一种进步。及至明清时期的王夫之主要从情景关系来阐述体物如何得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