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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现代文学三十年期间,富有家族意味的小说不断涌现,几乎全是叙写家族制度崩溃的历史命运。从五四时期,现代知识分子开始对民众进行思想启蒙,高举“个性解放”、“恋爱自由”,从思想压迫和感情压迫的两个角度,通过一个个悲剧控诉封建家族制度和家长的专制,赞颂新一代知识青年接受个性主义思潮走出“家庭的狭笼”。由于开掘不深,此阶段的创作多为概念化的思想批判。三十年代,家族小说展示了封建家庭必然崩溃的历史趋势,并超越青年叛逆出走的个性反抗的范围,走上社会化的进程。抗战开始后,民族革命战争使文化中心散落,启蒙向救亡转化,作家由家族切入,沉思民族命运和民族文化的问题,既有《四世同堂》式的文化剖析、《京华烟云》式的认同与欣赏,也有《北京人》式的文化批判。正如李欧梵所说:“中国也有不少像《卡拉马佐夫兄弟》、《百年孤独》一样写家族的小说,像巴金的《家》甚至林语堂的《京华烟云》也写家。中国小说写家总是经过一场动乱,妻离子散、流离失所之类,中国的家是被历史吸进去了,被政治吸进去了,就是没有把家当作一种文化寓言,从一个家史里看出整个文化的变迁。 这样的以家族为母题的文学作品,背负了太多的社会历史意识,而缺少了更深邃的人生思考和文化审美价值。 然而,在以家族为母题的作品中在以彻底批判传统迎接社会的现代性时,现代作家无法抹去对传统文化的深层记忆,而事实上,现代作家笔下最成功的不是那些反封建投身革命的叛逆者,而是在传统家族伦理与现代家庭理想之间徘徊的传统家族中的长子。对现代作家来说,“家并不仅仅是一个象征封建道德秩序的抽象存在,而且还是实实在在的由血缘、亲情、婚姻关系联系在一起的活生生的人,这些人不该随着家的灭亡而灭亡”。因此,对家族情感的留恋,对失落的旧家的惆怅,一直潜藏在满负着社会历史意识的家族小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