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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以来,人们对马克思唯物史观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它的科学内容和客观分析方面,而对其所蕴涵的价值追求和主体维度则关注不足。事实上,马克思一生都满怀对人类自由的执著追求和热切期盼,不断探索人类创造历史的社会发展规律,寻找实现人类自由创造历史、发展个性自由的现实道路。马克思的历史创造思想是唯物史观的一条精神主线,集中表达了马克思关于人类创造历史活动的深刻洞察和哲学智慧。马克思的历史创造思想以其经典命题“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又不是随心所欲的”为思想主题,围绕人的历史创造活动与客观环境、人的历史创造性与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性之间的关系,揭示了人们创造历史的动因、条件、过程和结果,深刻阐明了人是历史创造者的理论内涵和实践意义。
人们的任何思想都不可能是冷冰冰的逻辑运算,而总是同时表达和体现了他们的情感、意志和追求。对自由的热爱和追求,正是马克思历史创造思想的精神源泉。他的家庭环境和早期自由思想的启蒙教育,深深地影响了马克思历史理论的价值走向。在其博士论文中,马克思通过对伊壁鸠鲁哲学与德谟克利特哲学的比较研究,深入思考了历史创造问题,认为创造世界问题具有贯穿哲学史研究的经典价值,哲学即创造潜力。正是在博士论文中,马克思初次表达了自己的自由思想和历史创造理论。如果说,伊壁鸠鲁的世界创造理论以自然哲学与伦理学的面目出现,那么,马克思的世界创造理论则是从他关于人类历史总体的思考中生发出来的。
为何人能创造历史?如果人与动物都是在适应外部环境与生物遗传中缓慢进化,那么人与动物就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人之所以能够超越动物水平,就在于他具有创造历史的内在根源,就在于人具有创造性。人之为人就在于他在动物进化的自然延长线中自为地发展了新的进化机制,即人自身的历史创造。人的历史创造是为人的,并且是为了人的自由而创造。人的创造性活动造就了人自身,并构成了人类发展史的主旋律。只有人的创造才能超越自然演化而凝聚为人类历史;人类只有在实践活动中,才能不断超越其动物性生存方式,形成和不断提升自身的理想性、享受性和充满激情的生活方式;正是人的创造性的积累和不断提高,才推动了人类社会不断前进的历史进程。人的创造性具有现实性、社会性和超越性等特点。
马克思关于环境与人相互创造的理论,从历时态和共时态两个角度论证了马克思在人与环境之间更强调人创造环境。从历史空间看,人们创造历史也就是创造环境。人们创造历史不是随心所欲的,而是在一定的自然环境和历史前提下进行的。人创造历史,一方面,体现在人通过创造性劳动“化”“自在自然”为“人化自然”。人在物质生产实践中展现了人的创造能力,物质生产实践是人创造历史的基本形态。人的历史创造既获得了丰硕成果,同时也付出了沉重代价,包括社会代价和自然代价。当代人类必须确立和善于运用人性原则即人与自然协调发展的和谐原则,在保护人的无机身体的前提下进行历史创造。另一方面,人在社会创造基因的历史传承中不断创造。社会创造基因通过保护和发展生产力实现代际传递。当人们所珍视的生产力与社会形式发生矛盾的时候,人们总是义无反顾地保护文明果实即生产力的成果,而变革其没落的社会形式。生产力是人自身创造能力的集中体现与历史成果。历史创造的果实被社会普遍接受,就会积淀为历史传统。人是有传统的,因而人是历史的。人在历史创造中离不开传统,但是又不拘泥于单纯模仿传统,而要在自己时代中创造自己时代的精神,继承和更新自身的历史传统。
人创造历史,在历史的时间脉络中展示为人的创造活动生成了历史,历史规律就是人创造活动的规律。人的创造活动的基本形态是生产劳动,是通过人类劳动实现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因而历史规律必须以自然规律为基础,人与人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总是相互制约的,所以,人类历史发展具有客观规律。
历史规律作为一般的生产规律,即历史创造的规律,在具体历史时空中展现了不同的发展脉络。从历时态和共时态来全面理解历史规律,确认历史规律是人创造历史活动的发展规律,是在人的创造活动中形成的作为“合力”必然性的历史规律,本身包含着多种历史可能性,这些可能性构成了人进行历史创造的巨大空间。至于其中哪一种可能性能够实现,既取决于客观条件,也取决于人的选择与创造。人在选择、创造、再选择、再创造过程中不断生成人的历史。人们的不断选择与创造既拓展了历史创造的自由空间,又提升了人自身的创造性,彰显了人类自由的本质维度。人类通向自由的道路需要不断探索、选择和创造,其中创造高度发达的生产力是实现现实自由的首要条件,这是不可逾越的。
人是创造历史的主体,是人创造了历史。每一代人都是历史创造者,但是人不是一直都能意识到自己的主体地位。人以历史的创造者自居是有一个历史发展过程的。人们创造历史的过程经历了一个从被动到主动、从自发到自觉的转变过程,这是一幅人类不断向自由加速前进的历史画卷。现代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和广泛应用,使人们更加确信并极大地提升了自身作为历史创造者的主体意识。科学技术具有属人性,它是人的主体本质力量的有力体现,现代科学技术解放和发展了人。同时,科学技术的负面社会效应也明显地表现出来。事实上,作为对客观规律的正确认识,科学是中性的,现代科学技术的消极效应不是科学技术本身的性质使然,而是科学技术的社会运用造成的。人及其社会组织才是科学技术的管理者、控制者和价值承担者。
自由意识、自觉意识是人类生命活动的独有特征。因此,在人们创造历史的过程中,精神因素是极其重要的。人们的思想变革、精神变革常常是经济变革、政治变革和社会变革的先导。当代中国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坚持和发展了马克思的历史创造思想,再次生动地体现和确证了人类创造历史的精神勇气、思想智慧、实践成果及其巨大潜力。如果说马克思的唯物史观解开了人类历史之谜,那么他的历史创造思想则阐明了解开这一历史之谜的重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