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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忠志被认为是当代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东方戏剧家,他对整个戏剧生态系统都有广泛而深刻的研究。本文对铃木忠志的创作实践进行了分期,全面梳理了他的戏剧理论体系从萌芽到形成的全过程。铃木忠志出身于戏剧世家,他的血液中流淌着戏剧人的基因,虽然他大学期间并没有将戏剧作为专业来学习,可冥冥之中他还是走上了与父辈相同的道路。另外,上世纪六十年代世界范围内兴起的小剧场运动,也在客观上促成了铃木忠志更坚定地走向戏剧。在大学时代铃木忠志便加入学生剧社,受左翼戏剧家和思想家的影响开始了戏剧实践,其中西方文化、日本戏剧以及日本人在文化人类学上的特征形成一种合力,对铃木忠志戏剧观的形成产生了深远影响。六七十年代两次安保斗争失败之后,日本政府在美国的授意之下开始宣扬和推广西方文化,一时间,人们的生活方式与思想趣味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铃木忠志等战后小剧场戏剧家开始意识到日本文化的主体性正在丧失,然而当他们想要反抗这种趋势时,却又发现语言显得十分无力,这促使他们开始反思日本新剧文本中心制的合理性。铃木忠志正是在反对新剧的基础上构建起他的整个戏剧理论体系,其中包括对文本中心制的反叛,动物能量戏剧的产生,文化就是身体观念的形成,戏剧村落与剧场美学的再发现等等。铃木忠志的思想一方面受到西方思想文化的洗礼,在逻辑思维形式、体系的建构和戏剧现代性上,铃木忠志与西方戏剧家并无太大差别,这也是西方接受他、欣赏他的重要原因之一;、另一方面,日本人的传统民居规制、生活方式和身体程式也给铃木忠志动物能量戏剧带来了灵感,铃木演员训练法那种重心下移的身体姿态,举重若轻的力量运用方式都能在日本人传统的身体程式之中寻找到其根源。另外,铃木忠志对于现代科技与人身体之间的关系有着特殊的理解,他认为,现代人的身体功能退化正是科技进步和社会发展所带来的,虽然我们的生活日渐便利,但与此同时,身体的退化带来了我们文化上的趋同与贫瘠,因此他希望以戏剧为武器,抵抗这种趋势,力图恢复完整的人类身体。然而,真正想追索铃木忠志的思想根源,还必须回到西方哲学家,尤其是现象学家梅洛·庞蒂和萨特思想上去。在铃木忠志看来,无论是日本新剧,还是西方戏剧,演员身体的地位和重要性被严重地轻视了,从现象学的理论来看,身体是人们与世界发生关系的媒介,演员作为表演的主体应当具备“完全的身体”,这样才能将身体内存在的种种“型”自如运用,随意调遣。铃木忠志从梅洛·庞蒂不断更新与生成的身体观念中,获得了铃木演员训练法的灵感,铃木方法不仅是一种对于身体的锻炼方法,更是一种对于思想观念的改造。同时,铃木忠志也受到萨特存在主义和荒诞戏剧的影响:首先,铃木忠志汲取了萨特戏剧中将人物禁闭在固定空间中的创作手法,当然他也进行了自己新的创造,他的戏剧中人物不仅是在物理空间中被禁闭,还有被身体缺陷所限制,被语言所束缚的众多“变种”版本。其次,萨特的存在主义思想丰富了铃木忠志戏剧理论体系的学理性和思辨性,铃木忠志对于人的意识和行为在戏剧中承担的功能有着新的理解,他认为意识和行为的时间差中存在着强烈的戏剧性,戏剧的本质和意义正是从意识出发外化为行为的过程,在此基础上铃木演员训练法才得以成形。铃木忠志对戏剧生态的思考与建设也弥足珍贵,他将一个荒野的山村打造成举世闻名的戏剧村落,邀集全世界的演员在利贺戏剧村进行训练和演出,为他们锻造出完全的身体和崭新戏剧形态,在此基础上实现了一种无障碍的文化交流,打破了过去那种被语言、民族、国籍和种族所隔离的状况,从而将跨文化戏剧和跨文化交流推向了一个新高度。可以说,铃木忠志实现了自己的目标,他以戏剧为工具,创造出属于全人类的共同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