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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芬是一个生于解放前桂平农村的普通农妇,年轻时在媒人介绍和父母的安排下,嫁到了邻村水秀村的陆家,嫁到陆家后的少芬勤勤恳恳地与丈夫和睦相处,可是家庭的变故却接踵而至:首先,是在少芬夫妇都没有做好独自经营一个家庭准备的情况之下,丈夫的大哥突然就要求分家,没有儿子的少芬夫妇在这次分家中,没有能够分到大家庭里共同积蓄的财产,独立出来的小家庭生活变得十分困难;其次,是少芬为了家族香火的延续共生产下过11个孩子,其中唯一的儿子却夭折了,没有儿子继承香火的事实让这个家庭在村庄里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丈夫深受此事的打击和在庞大家庭的生活压力之下积劳成疾而早早离世,只留下少芬和八个未出嫁的女儿们。在丈夫去世后,由于家里没有了男性成员,守寡的少芬和她的女儿们在村庄里不但得不到氏族里面的照顾,还常常作为“没有的女人”遭到了不公平的对待。在生活重重的压力之下,农妇少芬将自己的这些遭遇解释为是“命运”中的注定,但是,她也相信“一命二运三风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借助“风水”来影响运势,以帮助家里能走出个“贵人”,从而给整个家庭的生活带来改善。如同少芬期望那样:家里的五妹在参加高考后,成为了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告别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生活,少芬将此看作是整个家庭运势变好的开端,并且认定了这就是能将整个家庭带向兴旺的道路,为了加强这样的运势和帮助小女儿们也能顺利读书考上大学,少芬不辞辛苦为丈夫找一个出文官的风水墓地。事情也如同少芬所愿,家的三个小女儿们都接连考上了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县城工作,也走出了农门,少芬家的生活得到了进一步的改善,成为了村子里让人羡慕的家庭。少芬更加确信就是丈夫墓地的风水帮助她的女儿们考上了大学,所以在她自己年老的时候更亲自为自己找了一块有着显著风水的笔架山墓地,以求以后也能继续庇佑自己的子孙后代。少芬和她的女儿们的经历,从表面上看只是简单的农民家庭奋斗过程,但是从社会人类学的角度看来,这也是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时期里,以个农村家庭从“乡土”走向“现代”的过程:少芬和她的女儿们,克服了困难和跨越了乡村社会中的障碍,通过自身的努力和抓住了不同的社会机遇和途径,摆脱了农民的身份,从农村流动到了县城。在这个过程中,不同年代不同环境的女儿们的个人生活重要事件——婚姻、生育和家庭方面也都与母亲少芬有了很大的差异,同时对于改变了家庭命运的“风水”的认识和理解也发生了与时代相关联的变化。纵观少芬和她的女儿们的人生经历,少芬作为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在经历苦难时,为了得到心理的安慰和支撑,将生活继续而将苦难归结为“命运”的安排,在面向未来做出规划的时候她则选择了对“风水”的信仰,希望通过墓地的“风水”来改变运势。但是在事实的层面,少芬却以“改变做农民的命运”为目标,四处为家庭寻找出路;她先于村庄里其他人在教育上对女儿进行投资,将丈夫改葬到“风水墓地”的举动更可以看作是她对农村社会传统的“不流动”的背离,是生活的艰辛和挫折推动着少芬向村庄外寻找改变的机会,也正是这样的行动策略使得她的女儿们在中国社会流动之门打开之时,能够获得优先的机会,通过了不同的途径实现了向社会上层流动,也以此将整个家庭的带向了兴旺。本文不是对少芬及其女儿个人生活史的详细考察,而是从女性主义的视角出发,对少芬及其女儿们的个人生命历程的研究,通过对少芬及其女儿们人生历程中重要的生活事件进行梳理,并将其与相对应的农村社会历史链接起来,从而反映出同一个家庭中两代十个不同女性在社会变迁的大背景下,不同的个人生活及境遇的变化,以及她们对于生活变化的所采取的不同应对;从少芬及其女儿对于“命运”信奉和“风水逻辑”的表层中寻找到其在行动层面上的真正策略。作为一个纯女性家庭的特殊性,也从少芬和她的女儿们走出农村的过程中,体会到中国农村社会中女性生活状态和农村女性发展的机会和局限,也透视出人类社会家庭中每代人之间、人与人之间的生活是如何相关的,过去是如何影响当前和未来的等复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