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23日,美国现任总统特朗普在其就任后的第一个工作日签署了行政命令,正式宣布美国永久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转为寻求注重“一对一”的双边贸易协定谈判。对于这一贸易政策的适时分析,对于理解该政策出台的背后的“故事”以及美国的贸易制定体系具有现实意义。基于此,本文主要围绕以下问题展开研究:美国最终退出TPP这一结果是如何促成的?贸易政策制定在美国国内层面具体表现为“行政-立法”两大部门的互动和博弈,总统在贸易领域的权力分享施加了对贸易政策走向的行政影响,同时,由于美国处于“弱国家、强社会”制度结构下,因此贸易政策制定的过程中会不断面临来自国内社会的各种压力与挑战,而权力系统分散的国会则反应出国内社会各股竞争势力的力量关系演变。美国在贸易领域的表现和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固然是贸易经济的集中反映,但究其实质仍然是国内政治的重要内容,是美国贸易政策决策体系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不同的背景下的反应。本文主要关注美国贸易政策制定的过程,立足于美国国内政治的场域的四个维度———是国会与总统之间的博弈;二是利益集团对贸易政策的影响,三是政党;四是民意。本文通过质性研究方法,借助理论部分搭建的菱形框架,结合TPP的发展历程概览,对各利益行为体如何促成最终的结果进行探讨分析:美国贸易政策的制定体系是各利益方多重博弈并将其政策需求诉诸于公共权力机构的制度化体现,利益集团出于贸易政策影响其利益再分配的原因,利用自身的实力和资源参与其中。与此同时政党为扩大影响、赢得选举在贸易问题上持不同立场。某项贸易议题的公众关注度高时,政策制定者出于政治目的在做出决策时也会受到公众及其意见、偏好的掣肘。TPP作为奥巴马“重返亚太”外交政策的核心,一开始得到了国会共和党的支持,但却引起了民主党的党内分歧,两大部门的博弈状态集中体现在了2015年的延长“贸易促进权”授权法案中。该方案历经两院的两次曲折的投票过程,最终以参众两院大多数通过了奥巴马的请求,他得以加速谈判进程,于2015年完成了贸易磋商并在2016年初签订了TPP。然而,2015草签后公布的协定条款引起了很大争议。TPP被拖入了2016年大选,两党的总统候选人均表示反对TPP,公众对于TPP的关注度由于选举而被急剧放大。美国一般公众对自由贸易的支持普遍不高,他们对TPP态度多为质疑,继而持续发酵了TPP在政治讨论的争议性。国会与奥巴马政府出现分歧,因政治敏感和压力,多数国会议员出于争取选区连任的目的,多不愿对TPP公开表明立场,导致TPP陷入一个僵局。尽管奥巴马和相关的利益集团一再努力,国会并不愿意对TPP进行批准程序的投票,这给予了特朗普的政策决定和实施以更小的阻力。在国会与行政部门的博弈中,虽然反对派与支持TPP利益集团在政治献金及游说投入上实力相差悬殊,但劳工组织(因贸易受损团体等)、激进主义(环保、人权等)团体的抗议和政治捐献起到了一定的影响。但更为关键的是跨国制药利益集团的作用,使得国会关键领导者在TPP的决定上态度发生转变,要求奥巴马就相关条款进行重新谈判,奥巴马进退两难。在大选中,特朗普迎合了大多数因受贸易冲击有保护主义倾向选民的政治诉求而当选为总统,并履行了他的竞选承诺,正式宣布美国退出TPP。本文研究分析后认为,美国退出TPP这一结果是美国国内权力机构(行政、国会、党派)与国内利益团体以及公众之间相互作用的产物,反映了不同参与行为体之间政治力量的变化,体现出美国地域之间、产业之间和社会阶层之间的利益冲突。各利益方的博弈在其“分立-制衡”的宪政体制设计内得到了充分体现,它们的诉求都能获得足够的表达渠道,使得最终的政策输出不会严重偏离利益相关方的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