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虹影是海内外知名的英籍华人女作家,她的创作风格多样、题材广泛、思想深刻,展现出极强的先锋性和创新性。长期在英国居住的经历给她提供了站在地球另一端凝视中国的深邃眼光和别样视角,海外生活体验使她的写作具有跨文化、跨种族的视角,她成为当代海外华文文学非常关键的一位作家。虹影的作品表现出较为清晰和自觉的女性意识,在小说中,她将个人体验融入社会历史大背景,展现不同女性在父权、男权和西方霸权等多重权力压迫之下是如何实现反抗,建构自己的独立意志的。值得注意的是,在虹影小说中,权力的运作往往依靠“凝视”来实现,频繁出现凝视的目光下举止失措的女性,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效应,是因为“凝视”不仅仅是一个看的动作,更是一个极富权力意味的象征性行为,拉康在凝视理论中借助镜像概念区分自我和他者,指出自我会操控他者来获得一种统治的快感,福柯也利用全景式监狱模型深刻阐述权力与凝视的关系。基于此,可以将虹影多部小说中出现的凝视目光进行归类、梳理,区分为代际间的凝视、性别间的凝视和文化间的凝视。由于凝视是一种动态的关系,凝视主体与凝视对象也存在着相互转化的可能,这就为女性的反抗创造了一定的条件,在虹影小说中,也表现了多种对凝视的反抗方式。主人公的成长往往伴随着对男性凝视的突围,最终在一定限度内实现对权力秩序的挑战。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小说中,虹影一方面通过女性反抗凝视的种种举动来突出女性的力量,另一方面却在另一个维度上迎合了男性的欲望凝视,这种矛盾影响其作品中女性独立意识的继续深入,以至于并没有从根本上撼动权力秩序体系。本文从凝视理论切入,以虹影《饥饿的女儿》《好儿女花》《上海王》《K-英国情人》等作品为主要研究对象,剖析虹影小说中父母与女儿、男性与女性、西方与东方三个层面的凝视关系,具体分为以下章节:第一章,代际间的凝视。主要基于虹影小说中父亲与女儿、母亲与女儿的凝视互动。在自传体小说《饥饿的女儿》的一开篇就提到了一道从背后投射过来的神秘目光,这使主人公感到可怕和畏惧,从探寻目光的发出者开始,牵引出整个家族的隐秘历史。在这个过程中,父母亲与主人公之间交织着诸多偏见、错位的互看视线,使得两代人之间的产生了隔阂与疏离。父女间的凝视充满了犹豫、恐惧,母女间的凝视则爱恨交织,复杂的凝视目光夹杂着传统伦理中的家长权力,造成她价值观和爱情观的极度错位。与此同时,主人公也在反抗凝视的过程中,不断自我追寻、自我探索,逐渐剥离掉生父凝视对自我成长的影响,在经历了与母亲类似的痛苦后,终于理解了母亲,达成了和解,女性主体意识也由此得以确立。第二章,性别间的凝视。主要分析虹影小说中男性对女性的凝视和女性的反抗凝视。男性的凝视带有欲望的色彩,将女性放置在身体这一感官层面,满足男性的征服欲,这对女性是一种直接的压迫,造成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伤害。面对压迫,女性展开了反抗凝视斗争,一方面以病态丑陋的身体来拒绝凝视,另一方面尝试变被动为主动,对男性凝视进行反抗,从而挑战男性权威,如《上海王》中的筱月桂、《康乃馨俱乐部》中的女性群体。在女性反抗凝视的过程中,虽一定程度上挑战了现有的性别秩序,但也难免再度落入男性凝视的窠穴。第三章,文化间的凝视。主要研究虹影小说中西方对东方的凝视和东方的反抗凝视。小说在表现东方反抗的过程中,一方面通过展现真实的东方文化,将西方人凝视东方而建构的形象判定为谬误;另一方面让东方反抗西方凝视,通过东方的目光映照出西方人的自大、虚伪。《K-英国情人》集中反映了虹影对东方如何反抗西方、建构平等秩序的思考,她强化了东方凝视的力量,让东方女性闵以情感征服了西方男性裘利安,这虽挑战了西方的征服者地位,但终究是虚幻的和解。两人的爱情悲剧关键在于文化的差异,情感上的征服不代表不平等结构的消除,东西方文化间的偏见和差异才是造成沟通不畅的关键因素,而不抛弃西方殖民者思维,就不可能实现两种文化的平等对话。总的来说,虹影小说存在的多重凝视与反抗凝视关系,展现着女性的困顿处境和反抗力量,她们在压迫中挣扎着建构自我主体。作为当代颇有影响力的海外华文作家,虹影的写作虽然有缺陷,但总的来说瑕不掩瑜,有着较为深刻的价值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