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媒体中的网络数据,越来越多地成为社会网络分析的经验材料,以此对相关理论进行检验。但是,行动者所嵌入的网络具有多元性,关系形式多种多样,而线上通话、“点赞”和“关注”等行为,只是诸多关系形式中的一种。因此,基于线上社交平台数据所汇总的网络结构,相较研究者理论探讨时应关注的网络结构,可能在包含哪些行动者和关系上存在差异。且由于线上的特殊意义,线上互动频次也无法反映个体间的关系强度情况。为便于讨论,本文将作为数据来源的线上社交网络称为“来源网”,将研究者理论关注的网络结构称为“目标网”。在大多数研究中,“目标网”是彼此间存在信息流转或互助可能的行动者所构成的网络,“来源网”则是研究者基于线上平台数据,以是否在该平台发生互动为标准生成的由其用户所构成的网络。“来源网”相较“目标网”的差异可以分为三类,分别是“边缺失”“节点缺失”和“互动指标差异”。“边缺失”和“节点缺失”是指“来源网”未能包含应有的关系和行动者,“互动指标差异”是指“来源网”与“目标网”对个体间关系强度判断的差异。具体来说,“节点缺失”“边缺失”和“互动指标差异”分别对应线上网络数据分析时的三个问题:线上网络数据是否包含了研究者感兴趣的那些个体,是否能识别出这些个体间完整的关系,以及是否能较为可靠地反映个体间的关系强度。基于三类差异的划分,本文做了三方面工作:第一,结合相关研究归纳并分析了三类差异产生的原因及可能的后果;第二,通过计算机模拟,探讨“节点缺失”和“边缺失”对网络行动者层次特征的影响,所涉指标包括中介中心度、接近中心度和特征向量中心度;第三,基于问卷调查,对样本中三类差异的程度进行了探索性研究。本文的结论有以下三点:首先,当研究者的“目标网”为信息流转或互助可能的行动者所构成的网络时,囿于平台用户数目的有限性以及不同行动者对平台的使用偏好,用线上平台作“来源网”将不可避免地引入三重差异问题。其次,计算机模拟结果显示,即使“节点缺失”以及“边缺失”的程度非常轻微,对部分网络行动者层次特征也会造成巨大影响,特别是当研究者使用了更为复杂的指标时。那些“来源网”中较为“重要”的行动者,在“目标网”中可能并不重要,相反,“来源网”中不重要的行动者,可能在“目标网”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结构性位置。最后,在本研究所搜集的样本中,无论是电话、微信还是微博网络,其结构、指标都与“目标网”存在非常显著的差异,它们甚至不能识别出其用户最重要的互动沟通对象。此外,不同平台的线上互动频次与面对面互动频次存在较大差异,而后者是关系强度的重要操作化指标。这提醒我们,对于“来源网”的指标,无论是基于网络结构计算出的行动者层次指标,还是直接搜集的互动频次等指标,都需要对其信度和效度进行进一步评估。最后,本文认为三类差异对研究可靠性的影响并不只在使用线上网络数据时才会出现,“来源网”与“目标网”的分析架构,在更广泛的社会网络研究中同样具有意义。总的来看,本研究可以为社会网络研究,尤其是基于线上网络平台数据的研究提供参考,帮助研究者审慎地解读结构性指标与互动情况所对应的实际理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