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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瑞金喜迎起义军
红军血战赣州城
话说“一苏大”刚刚结束,上海党中央的一份紧急指示电,通过红色电波传到红都瑞金。
临时中央致苏区中央局第十二号指示电称:“江西敌情现侧重保持临川至宁广之线以固南昌,对赣江上游防守较松。”为此,中央指令“红军主力似宜乘此改向西进,首取赣州,迫吉安,与赣西南打成一片”!
为了表示中央这一决策的正确与决心,临时中央接着作出《关于争取革命在一省与数省首先胜利的决议》。决议认为,“国民党的破产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占取一二个重要的中心城市,以开始革命在一省或数省的首先胜利是放到党的全部工作与苏维埃运动的议事日程上面了!”
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诞生,使临时中央颇受鼓舞,极力推行进攻路线,这显然脱离了红军和根据地的实际。面对临时中央不切实际的指令该怎么办?毛泽东等苏区党和红军领导人面临一次严峻考验。
正当红都瑞金为此议论纷纷、左右为难的关口,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闯进瑞金——
喜迎起义军
1931年12月7日,瑞金洋溪村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驻地。
清晨,几位红军战士押着一个“要见红军总司令”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片刻,在楼上的一间屋子里,一位两腮长满密密匝匝胡子、腿上打着绑带的40多岁的军人接待了这个“不速之客”。
“你从哪里来的?”
“宁都来的。”
“有什么事情?”
“我是来找朱总司令的。”
“我就是朱德。”
年轻人一听,像火烧了屁股似地连忙站了起来,“啪”地一个立正敬礼。
经了解,年轻人名叫袁血卒,陕西宁陕人,乃北伐战争时期经中共中央军委培训,派遣到国民党第26路军从事兵运工作的中共地下党员。国民党对中央苏区实施第三次“围剿”时,蒋介石令26路军屯兵宁都,又调嫡系朱绍良部堵住其退路,逼26路军与红军决战。26路军陷入绝境,进则将被红军消灭,退路又被堵住。在这危急关头,中央秘密派进26路军的共产党特别支部和该军部分将领谋划反蒋,与中央苏区共产党组织取得联系。
朱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当即召集王稼祥、叶剑英、左权、李富春、刘伯坚,一起听取了袁血卒关于暴动准备情况的汇报,讨论研究了有关对策。
会后,袁血卒由王稼祥、刘伯坚、左权带领去见毛泽东。
毛泽东得知此事,十分重视。他对袁血卒说:“暴动是一件大事,将给蒋介石一个很大的打击。全部暴动的条件是存在的,行动要坚决,要注意保密。万一不能全部暴动,局部暴动也是好的。在反革命的心脏上插上一刀也是好的。”
毛泽东的话,给袁血卒以极大的鼓舞。袁血卒当晚急匆匆返回宁都。
很快,蒋介石发现了苗头,火急电令26路军总指挥部严缉共党分子。接着,蒋介石派专机到宁都投下“手令”,命令将26路军中的共产党员一网打尽。情况万分紧急。
加入中国共产党仅两个月的26路军总参谋长、34岁的赵博生当即采取应急措施。找到七十三旅旅长董振堂和七十四旅旅长季振同,一起听取了袁血卒传达毛泽东、朱德等人谈话精神,接着确定了起义的行动方案,起义时间定为12月14日。
14日这天,宁都城显得格外平静。下午4时,根据赵博生和季振同的命令,宁都城内全部换岗换哨。
5点多钟,根据赵博生的命令,26路军三部电台全部关机,人员一律离开,城内通往城外的电话全部切断,全城戒严,关闭城门,董振堂的七十三旅看守各要害路口。
接近6时,总指挥部灯火辉煌——赵博生以总指挥部名义“宴请”团以上军官。那些旅长、团长们一个个走进被暗中包围了的总指挥部。
6时刚过,宴会开始,赵博生说:“总座(孙连仲)在上海养病,关心各位弟兄,特意捎来高级烟酒慰问。今天请各位前来,一是感谢总座关心,二是有紧急军务要和诸位磋商。咱们边吃边谈,请诸位自便。”
酒过三巡。突然,“哒哒哒”一阵枪响,使在座官长大吃一惊。
原来,预先埋伏在楼下的七十四旅按约定要求往楼上冲时,一个士兵手中的冲锋枪走了火,一梭子弹上了天。
赵博生当机立断,站起来大声说:“诸位,国难当头,众将领对本军前途有何打算?”面对惊疑的目光,赵博生慷慨陈词,说明国难当头和26路军处于困境中的形势,宣布:“现在,我愿意带领众将领走一条光明的道路,起义参加红军,打日本!”
一个叫王天顺的团长把桌子一拍,大叫:“打日本我赞成,要当‘共匪’我不干!”一个叫李锦亭的团长也拍桌子叫喊:“你们暴动,我不暴动!”另一个叫郭道培的团长见势不妙想跳楼逃走,被孙步霞一把抓住按倒在地。王天顺、李锦亭从楼上跳下去后,被擒获。
赵博生命令各旅长、团长留在原地,由各旅、团参谋长回去调动部队,按指定时间带到指定地点集合待命。此时,孙步霞向天鸣放3枪,各路起义军立即行动了起来。
15日清晨,26路军1.7万多名官兵携带全副武装在城外宝塔下的河滩上集合。赵博生宣告:“暴动成功了!”随后,起义队伍高举着镶有镰刀锤子的红旗,浩浩荡荡开赴瑞金。
毛泽东当即前往接见这支从黑暗中走来的起义队伍。中革军委授予起义部队“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团”番号。苏区军民召开了一次隆重热烈的晚会,欢迎这支新生的红军队伍。
血战赣州城
26路军暴动起义,全体参加红军,这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兵运史上还是头一次。临时中央领导人得此喜讯,脑子热得发胀,迫不及待要求苏区红军尽快拿下赣州城!
凭借这几年跟着蒋介石多次交锋的经验,毛泽东深知国民党军队的力量远比红军强大,攻打赣州势必失败。就在毛泽东决心难定的关口,周恩来于12月25日抵达瑞金。毛泽东喜出望外,当即向周恩来谈了自己的看法。
红四军在1930年就打过一次赣州,攻城三天,毫无结果。赣州三面环水,城墙高坚,易守难攻。毛泽东分析了赣州周围的敌情状况,尔后加重语气对周恩来说:“打赣州势必劳民伤财,弄得不好,红军将遭受内外夹攻,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哩!”
周恩来觉得毛泽东言之有理。于是,他代表中共苏区中央局起草电文,将不宜攻赣州的意见报告中央。
没过几天,临时中央回电:“敢不敢打赣州,是执行不执行‘进攻路线’的大问题。攻赣计划,不容许打丝毫折扣。”
周恩来将电文给毛泽东看,并再度征求他的意见。毛泽东很果断地摆了摆手,说:“不行!一打准输!”
周恩来犯难了,于是召集中共苏区中央局扩大会议。会上,多数人赞成进攻赣州。在当时,打赣州有着特殊的“诱惑力”:赣州的四周,已是一片红区,赣州成了嵌在红区中的一颗顽固的钉子。拔掉这颗钉子,赣西南就成了一片红!这样,打赣州的呼声占了上风,会议作出了打的决定。
1932年1月10日,中革军委发出《关于攻取赣州的军事训令》,彭德怀被任命为前线攻城总指挥,将驻守中央苏区的主力红军编成主作战军和支作战军,地方游击队作为后方保障力量也全上了战场。
就要攻打赣州了,整个苏区一时都被振奋起来,“夺取赣州,完成江西革命首先胜利!”的大字标语随处可见。
2月4日,红军进逼赣州城下。彭德怀的前敌总指挥部设在城下。他指挥红军,把赣州围个水泄不通。城墙内外,出现了有趣的斗争场面:
城外,红军日夜不停地挖坑道,延伸到城墙下方。然后往坑道里安放“棺材炮”——在一口棺材里,装满了土制炸药,用以炸城墙。
城内,国民党守敌组织了一支特殊的“瞎子听音队”,谛听着发自地下的声响,以便弄清红军究竟在哪里挖坑道,以便早作准备。
“棺材炮”和“瞎子听音队”,构成了奇妙的对抗!
战斗在2月13日夜晚打响。
彭德怀一声令下,埋伏在赣州城外西南角的红二师战士,组成10人一组的突击队,抬着云梯,在机枪火力掩护下猛扑城墙,顺着云梯向上攀登。守城敌军拼死还击。火光中,只见爬城的红军战士纷纷倒下。强攻两个小时,敌城防岿然不动。
爬城强攻不行,就改用爆城进攻。2月23日上午,东、西、南三面城门相继爆破。主攻东门的红七军组织起冲锋队,预先埋伏在城门下。爆破队在通往城门的坑道里埋放了两个棺材炮。只听得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城墙上的砖石腾空而起,城墙被炸开一道几十米宽的缺口。冲锋队一跃而起,往城里冲去。不料就在这时,城墙下又是一次更加巨大的爆炸,掀起的砖石铺天盖地地砸向红军冲锋队员。原来,其中一个棺材炮里加进了飞机炸弹的炸药,这种炸药引爆时间要长。这后一次猛烈爆炸,将红军冲锋队员炸死炸伤数百名。
与此同时,主攻西门和南门的红军部队也遭到守城之敌的阻击,被迫撤出城外。
彭德怀可谓是红军中的一员骁将,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过无数次了,他没有想到小小赣州城竟如此难打!看到战场上横七竖八的红军尸体,他浮肿的眼圈里漾着一层赤红,好似快要燃烧起来的两颗火星。
3月1日,中革军委总部从瑞金移驻赣州城郊。4日,攻城总指挥部发布《坚决夺取赣城的训令》,《训令》说:“任何艰苦斗争,决不能丝毫动摇夺取赣州的伟大任务。”“正因为在这样顽强的阶级敌人和艰苦的残酷斗争中,必须要具‘坚强持久’的精神来取得赣州。”同日,红军总政治部发布《告红军战士书》说:“我们要有铁一般的坚决的顽强性来进行持久战,来拿下赣州。英勇的红军战士们!努力吧!赣州总是我们的。”
彭德怀奉命再度攻城。恰在这时,蒋介石派出的援军来了,赣州守敌力量大增。敌人从城内杀出,红军前后腹背受敌,形势危急。
毛泽东下山
毛泽东反对打赣州。他的意见被否决之后,带着警卫员和一捆线装书,来到瑞金城东的东华山上“休养”。
东华山确实是个“休养”的好去处,白天夜里都很寂静。但是,平静的环境并没有带来平静的心。毛泽东知道,红军正在进行的赣州城争夺战,必将导致严重的恶果。
一天,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毛泽东撑把雨伞,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小屋踱步,不时地往赣州方向张望着。
近午时分,山脚下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毛泽东警觉地问警卫员:“你们看,那来人是谁?”
“看不清,是两个骑马人。”
倾刻,来人已到房前,是项英和他的警卫员。看着项英严肃的神情,毛泽东急切地问:“你这时候来,有什么事吗?”
“恩来同志让我来请你下山,去领导攻打赣州的战斗。”
毛泽东没有迟疑,收拾简单的行装当即下山。
到了瑞金已是傍晚。毛泽东找到郭化若,往前线发了份电报,建议大胆启用红五军团,以解红三军团之围。尔后,连夜赶路,来到于都黄龙渡口,登上一只小船。
3月8日,毛泽东在赣县江口靠岸。周恩来见毛泽东来了,十分高兴,他当即召集中共苏区中央局扩大会议。
红军三次攻城未克,伤亡惨重。如何才能把赣州打下来?与会者等着毛泽东发言,期望他能拿出个奇妙的办法来。
毛泽东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几口。他原想赣州战役已经打败了,他们会改变原定方针,没想到这些人至今仍舍不得这个城。但是,要说服眼前这些人并非易事。不过,既然把他请来了,他还是要说几句的。
于是,毛泽东推开坐凳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烟屁股一甩,开腔了。他列举了一下赣州难攻的原因,尔后话锋一转,神情严肃地说:“我们的当务之急,应当是把以瑞金为中心的根据地建设好,发展经济,巩固苏区,再向群众基础好的地方图谋发展。对于赣州,进则攻坚不利,久攻不克已成事实;胜则不易固守,敌军卷土重来,我军无回旋之地。赣州是座只有骨头没有肉的孤城,不必再去啃啦。”
大家一听,大失所望。毛泽东都没办法,只好暂时放弃攻赣州。于是,攻城部队撤离赣州,集结在江口附近。
部队撤下来了,下一步往哪里谋求发展?
毛泽东认为,在现时的敌我形势下,闽浙赣边敌人兵力较弱,红军向这个方向发展,可以汇合赣东北苏区和闽北苏区的革命力量,取得人民群众的有力支援;可以依托武夷山、仙霞岭、天台山等有利地势,稳步向外发展,这样既可巩固赤色首都和整个中央苏区,又可扩大根据地……
完全放弃攻打赣州,立即遭到苏区中央局大多数人的反对。他们坚持认为,攻打赣州“在政治上是完全正确的”,放弃攻打赣州是“对中心城市之夺取过分恐惧”,“放过了目前有利于革命的政治形势,那便是苏维埃发展的罪人。”
毛泽东真是有理说不清。
朱德在1964年2月9日曾就此事赋诗感怀:
不听仙人指,寻求武夷巅。
越过仙霞岭,早登天台山。
赣闽成一片,直到杭州湾。
出击求巩固,灭敌在此间。
朱德在注释中写道:“这首诗第一句以下的各句,都是毛主席当时的指示精神。1932年,王明‘左’倾机会主义路线推行攻打中心城市的错误方针,当时以红军一部攻打赣州,结果没有打下来。毛主席针对这种错误方针,提出向闽浙赣地区前进,在那里发展农村革命根据地。但这一正确主张,未被采纳。”
“不听仙人指。”朱德感到无限惋惜。红军下一步将向何处?红都瑞金又将面临怎样的命运?且听下回分解。(待续)
(责编兴柱)
瑞金喜迎起义军
红军血战赣州城
话说“一苏大”刚刚结束,上海党中央的一份紧急指示电,通过红色电波传到红都瑞金。
临时中央致苏区中央局第十二号指示电称:“江西敌情现侧重保持临川至宁广之线以固南昌,对赣江上游防守较松。”为此,中央指令“红军主力似宜乘此改向西进,首取赣州,迫吉安,与赣西南打成一片”!
为了表示中央这一决策的正确与决心,临时中央接着作出《关于争取革命在一省与数省首先胜利的决议》。决议认为,“国民党的破产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占取一二个重要的中心城市,以开始革命在一省或数省的首先胜利是放到党的全部工作与苏维埃运动的议事日程上面了!”
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诞生,使临时中央颇受鼓舞,极力推行进攻路线,这显然脱离了红军和根据地的实际。面对临时中央不切实际的指令该怎么办?毛泽东等苏区党和红军领导人面临一次严峻考验。
正当红都瑞金为此议论纷纷、左右为难的关口,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闯进瑞金——
喜迎起义军
1931年12月7日,瑞金洋溪村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驻地。
清晨,几位红军战士押着一个“要见红军总司令”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片刻,在楼上的一间屋子里,一位两腮长满密密匝匝胡子、腿上打着绑带的40多岁的军人接待了这个“不速之客”。
“你从哪里来的?”
“宁都来的。”
“有什么事情?”
“我是来找朱总司令的。”
“我就是朱德。”
年轻人一听,像火烧了屁股似地连忙站了起来,“啪”地一个立正敬礼。
经了解,年轻人名叫袁血卒,陕西宁陕人,乃北伐战争时期经中共中央军委培训,派遣到国民党第26路军从事兵运工作的中共地下党员。国民党对中央苏区实施第三次“围剿”时,蒋介石令26路军屯兵宁都,又调嫡系朱绍良部堵住其退路,逼26路军与红军决战。26路军陷入绝境,进则将被红军消灭,退路又被堵住。在这危急关头,中央秘密派进26路军的共产党特别支部和该军部分将领谋划反蒋,与中央苏区共产党组织取得联系。
朱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当即召集王稼祥、叶剑英、左权、李富春、刘伯坚,一起听取了袁血卒关于暴动准备情况的汇报,讨论研究了有关对策。
会后,袁血卒由王稼祥、刘伯坚、左权带领去见毛泽东。
毛泽东得知此事,十分重视。他对袁血卒说:“暴动是一件大事,将给蒋介石一个很大的打击。全部暴动的条件是存在的,行动要坚决,要注意保密。万一不能全部暴动,局部暴动也是好的。在反革命的心脏上插上一刀也是好的。”
毛泽东的话,给袁血卒以极大的鼓舞。袁血卒当晚急匆匆返回宁都。
很快,蒋介石发现了苗头,火急电令26路军总指挥部严缉共党分子。接着,蒋介石派专机到宁都投下“手令”,命令将26路军中的共产党员一网打尽。情况万分紧急。
加入中国共产党仅两个月的26路军总参谋长、34岁的赵博生当即采取应急措施。找到七十三旅旅长董振堂和七十四旅旅长季振同,一起听取了袁血卒传达毛泽东、朱德等人谈话精神,接着确定了起义的行动方案,起义时间定为12月14日。
14日这天,宁都城显得格外平静。下午4时,根据赵博生和季振同的命令,宁都城内全部换岗换哨。
5点多钟,根据赵博生的命令,26路军三部电台全部关机,人员一律离开,城内通往城外的电话全部切断,全城戒严,关闭城门,董振堂的七十三旅看守各要害路口。
接近6时,总指挥部灯火辉煌——赵博生以总指挥部名义“宴请”团以上军官。那些旅长、团长们一个个走进被暗中包围了的总指挥部。
6时刚过,宴会开始,赵博生说:“总座(孙连仲)在上海养病,关心各位弟兄,特意捎来高级烟酒慰问。今天请各位前来,一是感谢总座关心,二是有紧急军务要和诸位磋商。咱们边吃边谈,请诸位自便。”
酒过三巡。突然,“哒哒哒”一阵枪响,使在座官长大吃一惊。
原来,预先埋伏在楼下的七十四旅按约定要求往楼上冲时,一个士兵手中的冲锋枪走了火,一梭子弹上了天。
赵博生当机立断,站起来大声说:“诸位,国难当头,众将领对本军前途有何打算?”面对惊疑的目光,赵博生慷慨陈词,说明国难当头和26路军处于困境中的形势,宣布:“现在,我愿意带领众将领走一条光明的道路,起义参加红军,打日本!”
一个叫王天顺的团长把桌子一拍,大叫:“打日本我赞成,要当‘共匪’我不干!”一个叫李锦亭的团长也拍桌子叫喊:“你们暴动,我不暴动!”另一个叫郭道培的团长见势不妙想跳楼逃走,被孙步霞一把抓住按倒在地。王天顺、李锦亭从楼上跳下去后,被擒获。
赵博生命令各旅长、团长留在原地,由各旅、团参谋长回去调动部队,按指定时间带到指定地点集合待命。此时,孙步霞向天鸣放3枪,各路起义军立即行动了起来。
15日清晨,26路军1.7万多名官兵携带全副武装在城外宝塔下的河滩上集合。赵博生宣告:“暴动成功了!”随后,起义队伍高举着镶有镰刀锤子的红旗,浩浩荡荡开赴瑞金。
毛泽东当即前往接见这支从黑暗中走来的起义队伍。中革军委授予起义部队“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团”番号。苏区军民召开了一次隆重热烈的晚会,欢迎这支新生的红军队伍。
血战赣州城
26路军暴动起义,全体参加红军,这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兵运史上还是头一次。临时中央领导人得此喜讯,脑子热得发胀,迫不及待要求苏区红军尽快拿下赣州城!
凭借这几年跟着蒋介石多次交锋的经验,毛泽东深知国民党军队的力量远比红军强大,攻打赣州势必失败。就在毛泽东决心难定的关口,周恩来于12月25日抵达瑞金。毛泽东喜出望外,当即向周恩来谈了自己的看法。
红四军在1930年就打过一次赣州,攻城三天,毫无结果。赣州三面环水,城墙高坚,易守难攻。毛泽东分析了赣州周围的敌情状况,尔后加重语气对周恩来说:“打赣州势必劳民伤财,弄得不好,红军将遭受内外夹攻,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哩!”
周恩来觉得毛泽东言之有理。于是,他代表中共苏区中央局起草电文,将不宜攻赣州的意见报告中央。
没过几天,临时中央回电:“敢不敢打赣州,是执行不执行‘进攻路线’的大问题。攻赣计划,不容许打丝毫折扣。”
周恩来将电文给毛泽东看,并再度征求他的意见。毛泽东很果断地摆了摆手,说:“不行!一打准输!”
周恩来犯难了,于是召集中共苏区中央局扩大会议。会上,多数人赞成进攻赣州。在当时,打赣州有着特殊的“诱惑力”:赣州的四周,已是一片红区,赣州成了嵌在红区中的一颗顽固的钉子。拔掉这颗钉子,赣西南就成了一片红!这样,打赣州的呼声占了上风,会议作出了打的决定。
1932年1月10日,中革军委发出《关于攻取赣州的军事训令》,彭德怀被任命为前线攻城总指挥,将驻守中央苏区的主力红军编成主作战军和支作战军,地方游击队作为后方保障力量也全上了战场。
就要攻打赣州了,整个苏区一时都被振奋起来,“夺取赣州,完成江西革命首先胜利!”的大字标语随处可见。
2月4日,红军进逼赣州城下。彭德怀的前敌总指挥部设在城下。他指挥红军,把赣州围个水泄不通。城墙内外,出现了有趣的斗争场面:
城外,红军日夜不停地挖坑道,延伸到城墙下方。然后往坑道里安放“棺材炮”——在一口棺材里,装满了土制炸药,用以炸城墙。
城内,国民党守敌组织了一支特殊的“瞎子听音队”,谛听着发自地下的声响,以便弄清红军究竟在哪里挖坑道,以便早作准备。
“棺材炮”和“瞎子听音队”,构成了奇妙的对抗!
战斗在2月13日夜晚打响。
彭德怀一声令下,埋伏在赣州城外西南角的红二师战士,组成10人一组的突击队,抬着云梯,在机枪火力掩护下猛扑城墙,顺着云梯向上攀登。守城敌军拼死还击。火光中,只见爬城的红军战士纷纷倒下。强攻两个小时,敌城防岿然不动。
爬城强攻不行,就改用爆城进攻。2月23日上午,东、西、南三面城门相继爆破。主攻东门的红七军组织起冲锋队,预先埋伏在城门下。爆破队在通往城门的坑道里埋放了两个棺材炮。只听得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城墙上的砖石腾空而起,城墙被炸开一道几十米宽的缺口。冲锋队一跃而起,往城里冲去。不料就在这时,城墙下又是一次更加巨大的爆炸,掀起的砖石铺天盖地地砸向红军冲锋队员。原来,其中一个棺材炮里加进了飞机炸弹的炸药,这种炸药引爆时间要长。这后一次猛烈爆炸,将红军冲锋队员炸死炸伤数百名。
与此同时,主攻西门和南门的红军部队也遭到守城之敌的阻击,被迫撤出城外。
彭德怀可谓是红军中的一员骁将,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过无数次了,他没有想到小小赣州城竟如此难打!看到战场上横七竖八的红军尸体,他浮肿的眼圈里漾着一层赤红,好似快要燃烧起来的两颗火星。
3月1日,中革军委总部从瑞金移驻赣州城郊。4日,攻城总指挥部发布《坚决夺取赣城的训令》,《训令》说:“任何艰苦斗争,决不能丝毫动摇夺取赣州的伟大任务。”“正因为在这样顽强的阶级敌人和艰苦的残酷斗争中,必须要具‘坚强持久’的精神来取得赣州。”同日,红军总政治部发布《告红军战士书》说:“我们要有铁一般的坚决的顽强性来进行持久战,来拿下赣州。英勇的红军战士们!努力吧!赣州总是我们的。”
彭德怀奉命再度攻城。恰在这时,蒋介石派出的援军来了,赣州守敌力量大增。敌人从城内杀出,红军前后腹背受敌,形势危急。
毛泽东下山
毛泽东反对打赣州。他的意见被否决之后,带着警卫员和一捆线装书,来到瑞金城东的东华山上“休养”。
东华山确实是个“休养”的好去处,白天夜里都很寂静。但是,平静的环境并没有带来平静的心。毛泽东知道,红军正在进行的赣州城争夺战,必将导致严重的恶果。
一天,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毛泽东撑把雨伞,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小屋踱步,不时地往赣州方向张望着。
近午时分,山脚下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毛泽东警觉地问警卫员:“你们看,那来人是谁?”
“看不清,是两个骑马人。”
倾刻,来人已到房前,是项英和他的警卫员。看着项英严肃的神情,毛泽东急切地问:“你这时候来,有什么事吗?”
“恩来同志让我来请你下山,去领导攻打赣州的战斗。”
毛泽东没有迟疑,收拾简单的行装当即下山。
到了瑞金已是傍晚。毛泽东找到郭化若,往前线发了份电报,建议大胆启用红五军团,以解红三军团之围。尔后,连夜赶路,来到于都黄龙渡口,登上一只小船。
3月8日,毛泽东在赣县江口靠岸。周恩来见毛泽东来了,十分高兴,他当即召集中共苏区中央局扩大会议。
红军三次攻城未克,伤亡惨重。如何才能把赣州打下来?与会者等着毛泽东发言,期望他能拿出个奇妙的办法来。
毛泽东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几口。他原想赣州战役已经打败了,他们会改变原定方针,没想到这些人至今仍舍不得这个城。但是,要说服眼前这些人并非易事。不过,既然把他请来了,他还是要说几句的。
于是,毛泽东推开坐凳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烟屁股一甩,开腔了。他列举了一下赣州难攻的原因,尔后话锋一转,神情严肃地说:“我们的当务之急,应当是把以瑞金为中心的根据地建设好,发展经济,巩固苏区,再向群众基础好的地方图谋发展。对于赣州,进则攻坚不利,久攻不克已成事实;胜则不易固守,敌军卷土重来,我军无回旋之地。赣州是座只有骨头没有肉的孤城,不必再去啃啦。”
大家一听,大失所望。毛泽东都没办法,只好暂时放弃攻赣州。于是,攻城部队撤离赣州,集结在江口附近。
部队撤下来了,下一步往哪里谋求发展?
毛泽东认为,在现时的敌我形势下,闽浙赣边敌人兵力较弱,红军向这个方向发展,可以汇合赣东北苏区和闽北苏区的革命力量,取得人民群众的有力支援;可以依托武夷山、仙霞岭、天台山等有利地势,稳步向外发展,这样既可巩固赤色首都和整个中央苏区,又可扩大根据地……
完全放弃攻打赣州,立即遭到苏区中央局大多数人的反对。他们坚持认为,攻打赣州“在政治上是完全正确的”,放弃攻打赣州是“对中心城市之夺取过分恐惧”,“放过了目前有利于革命的政治形势,那便是苏维埃发展的罪人。”
毛泽东真是有理说不清。
朱德在1964年2月9日曾就此事赋诗感怀:
不听仙人指,寻求武夷巅。
越过仙霞岭,早登天台山。
赣闽成一片,直到杭州湾。
出击求巩固,灭敌在此间。
朱德在注释中写道:“这首诗第一句以下的各句,都是毛主席当时的指示精神。1932年,王明‘左’倾机会主义路线推行攻打中心城市的错误方针,当时以红军一部攻打赣州,结果没有打下来。毛主席针对这种错误方针,提出向闽浙赣地区前进,在那里发展农村革命根据地。但这一正确主张,未被采纳。”
“不听仙人指。”朱德感到无限惋惜。红军下一步将向何处?红都瑞金又将面临怎样的命运?且听下回分解。(待续)
(责编兴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