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兴演讲中有种技巧叫“曲径通幽”，意即拐弯抹角，先说看似与主题无关的东西，然后才揭开谜底，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笔者多年观察小学班主任工作，发现“曲径通幽”不仅是演讲的一门技巧，更是班主任老师降服“刺头”的必杀绝技，只要选择了正确的“径”，必能带来别样的“幽”。
　　一、以“兴趣”为径
　　彭老师讲的故事：
　　小勇的父母中年得子，对他宠爱有加，使其养成了“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个性，经常惹事生非，老师们对他头痛不已。
　　春游那天，小勇带了一把弹弓，并趁提早上车的空档东弹西弹，配班老师（数学老师、生活老师等）警告了几次，他都置若罔闻，后来把一个女同学弹哭了，老师们狠狠地批评了他，并把他的弹弓没收了。小勇不仅不接受批评，还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泼来。等我赶来时，小勇还坐在地上乱踢乱滚，野炊用的锅碗瓢盆被他扔了一地，嘴里还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不去春游了——退我弹弓来——我花了十块钱从凤凰买的——退来——”。几个老师围在他旁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见我到来，大家都盯着我不再做声，包括小勇，声音也小了一点，眼睛不时四下小觑一下。
　　我没搭理小勇，只从生活老师手里接过弹弓，翻来覆去看了看、掰了掰，又对着天空弹了弹，摇摇头，鼻子里“嗤”地一声后才蹲在小勇身旁问：“就这破弹弓？花十块钱从凤凰买的？”
　　“嗯，上个月才买的！”小勇理直气壮地回答。
　　“你知道什么样的弹弓才是好弹弓吗？我们小时候玩弹弓都要自己上山找，找一个非常对称的树杈，最好是茶树的才结实，砍下来自己削、自己磨，这样的弹弓射起来才有准头。瞧你这个，是用两根树枝绑起来的，射出去时受力肯定不均匀，怎么会有准头呢？还有你这皮筋，松松垮垮根本谈不上力度，毫无杀伤力，哪像我们那时候，射鸟是一枪一个准。这样的弹弓还十块钱一把，送我都不要！”说着我顺手把弹弓扔进了身旁的垃圾筒里。
　　小勇一直认真地听着，嘴里仍然轻轻哼着，用怀疑和留念的眼神盯着那个装着他弹弓的垃圾筒。
　　“话说回来，你那把弹弓样子还是蛮漂亮，春游时在没人的地方弹弹树弹弹石头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反正现在也不许弹鸟，玩玩而已，看得出你是个很会玩的孩子。”
　　小勇面露喜色，不再哭喊了，情绪完全平静下来了。
　　“不过，再好玩也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知道你今天错在哪儿吗？错在你不该在人堆里乱射，多危险！更不该射到女同学还得意洋洋，你这不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老师缴你的弹弓不应该吗？”我的话越说越严厉，小勇低着头一声不吭了。
　　“作为一个男子汉，错了就错了，改正就好。可你呢？不思己过反而撒野，是一个男子汉所为吗？你不去春游也可以，我马上打电话叫你父母来，收拾你的锅碗瓢盆回家去！你可想清楚了，去还是不去？”
　　“去。”小勇轻轻说。
　　“既然去，那就拿出男子汉敢做敢为的气概，收拾好东西，向老师和同学道歉！”
　　点评：
　　在这场谈话中，如果彭老师一开始就严厉地批评小勇，势必激起小勇更大的抵触情绪，弄不好让自己在老师和学生面前下不了台。所以她抓住了小勇爱弹弓心切的特点，首先从兴趣入手，让小勇专注于弹弓的有关知识并淡化了他对那把弹弓的感情，为收缴弹弓奠定了基础；接着肯定了小勇弹弓的优点以及他是个会玩的孩子，引发了小勇的“同理心”；然后话题才转到“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这么做了，你就错了”。最后在小勇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后再提出严厉的批评及合理的整改措施，取得圆满教育效果，顺利通“幽”。
　　二、以“情感”为径
　　王老师讲的故事：
　　小强外号 “炸弹”，虽聪明过人但容易与同学发生磨擦，人际关系紧张，上课不听、作业不做，每天由家长接回家里守着完成当天作业，第二天再送回学校上课。作为小学寄宿生，他已经无法坚持正常的学习和生活，曾经试图转学，但因为成绩、表现都差而没有成功，父母苦不堪言。接手这个班的班主任后，我与他进行了这样一次谈话：
　　“小强，老师觉得你妈妈长得很漂亮，但是她没有明明的妈妈开心，没有菲菲的妈妈潇洒，没有源源的妈妈自信，没有滔滔的妈妈年轻，她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想过妈妈为什么不快乐吗？”
　　“没有啊。”小强一脸无辜的样子，似乎妈妈的快乐与否与他毫不相干。
　　“那是因为你不争气！妈妈白天要上班，下班了要来接你，要做家务，晚上还要守着你做作业，哪像人家妈妈下班可以逛街、喝茶、看书、聊天，她风里来雨里去，迟早要让你给累死。人家妈妈生下宝宝听话、孝顺，给爸爸妈妈带来的是幸福，可你呢？你带给爸爸妈妈的是什么？是担心、是劳累、是抬不起头的羞愧。你这是不孝！”
　　小强默不做声，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亏他们还给了你一个那么聪明的脑袋瓜，哪天我非把它拧下来跟乐乐换一个不可，让他长一个聪明的脑袋好学习，你蠢一点没关系，反正你上课也不听，作业也不做。”
　　“老师我上课可以听讲，我可以自己做作业。”小强自己讲出了我想说的话。当天晚上是小强最后一次被接回家，他在上楼梯的时候捧着妈妈的脸问：“妈妈你是不是好辛苦？”妈妈当时就流下了眼泪。
　　点评：
　　这次谈话中，王老师首先从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情感入手，以妈妈的“不快乐”引发小强的愧疚感，接着以“让父母担心、劳累、羞愧就是不孝”来激发小强的孝心，最后再以激将法说小强“白长了一个聪明的脑袋”来驱动他内心深处的学习动力，以“情”通幽。如果老师首先就批评小强的学习态度不端正，再提出要他好好学习的要求，恐怕小强早就当耳边风了。
　　三、以“民心”为径
　　小方老师讲的故事：
　　新接手一个班，前任班主任就介绍了班级情况，尤其是小宽，很是让人头疼。小宽外号“大头”。因家庭破裂，母亲抛弃了他和生病的父亲，性格变得偏激，仇视母亲，同时对他人怀有抗拒心理。曾经对前任语文老师大打出手，抓得那位年轻的女老师满脸血痕。期末考试40多分，不是不会做，而是号称“老子偏不给她做！”不把他镇住，班级永无宁日。我决定利用全班同学的力量一起打压他。一次班会课上，我这样跟大家说：
　　“老师跟大家相处了一个星期，觉得咱们班同学非常善于倾听、善于思考，你们是一群有思想、有主见的孩子。不过，老师听说咱们班曾经有同学敢打老师，不会吧？是谁这么大胆？”
　　“小——宽！”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在大家的注视下小宽英雄似的似笑非笑，扬着脸看着窗外，表情有点不自然。
　　我走过去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像看怪物似的边看边说：“不像啊，怎么看都不像啊——”直到看得他低着头再也笑不出来我才说：“老师看你怎么都不像那种大逆不道的人，但就算你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打老师都是无知和道德品质低劣的表现。老师是什么人？天地君亲师，老师是要同家里的老祖先一起摆在神龛上供着的人，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人！”
　　我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嗓门，同学们都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盯着小宽。
　　接着我又痛心地说道：“你们知道被打的陈老师去哪里了吗？她去深圳打工了，她说这一辈子再也不当老师了，她的教师梦，是被小宽打碎的！”（此为老师杜撰，陈老师是调回老家任教去了。）
　　同学们一片哗然，那目光像剑一样射向小宽，他沉沉地垂下了头。
　　点评：
　　小宽后来进步很快，和小方老师建立了类似母子的亲情。可以设想，如果上任伊始班主任就单独找他谈这件往事，很可能会让他觉得老师这是在“官官相护”“秋后算账”，从而引发他的逆反心理，和这个刚上任的老师继续对着干，那么班主任将很难再走近他、关心他、教育他。因此，要唤起他的良知、树立他正确的是非观非借助舆论和众人的力量不可，这样，他面对的就是全体师生的谴责、全体师生的愤怒，是民心所向，是众怒难犯，而不是老师一个人的单打独斗。
　　现在的孩子们个性十足，对“唐僧式”的苦口婆心颇为不屑，个别逆反孩子只要逮着机会还跟老师蹬鼻子上脸，但孩子毕竟是孩子，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只要我们有心，不光可以以“兴趣”为径、以“情感”为径、以“民心”为径、还可以以“事实”为径、以“名言”为径、以“故事”为径、以“舆论”为径，等等，以曲径通幽处，必能走出一条教育逆反儿童的捷径。
　　（作者单位：湘西民族职业技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