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灭绝宣战:那些“激进”的迁地保护方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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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态替代:以别种生物瞒天过海
  雖然救活一个物种总是让人欢欣鼓舞,但是这不是研究者的终极目的。就算我们靠克隆、冷冻胚胎和测序记录下来了每一个物种,如果属于它们的环境不见了,也没有用。之所以我们要拯救物种,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维持生态环境的稳定。
  可如果一个物种已经彻底灭绝了,那生态系统怎么办?
  假如一个人肾脏坏掉了又无法修复,他也许会选择肾移植——前提是能找到合适的器官提供者。假如某个生态系统里物种灭绝了,我们原则上也可以这样做:寻找一个“功能类似”的其他物种接班,看看能否蒙混过关。
  这方面最经典的例子是马斯克林群岛。这个名字可能听来很陌生,但是该群岛的主岛之一则是大名鼎鼎——毛里求斯。对,就是渡渡鸟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岛。
  马斯克林群岛原本生存着5种巨大的象龟。这些象龟是岛上最重要的草食动物,有些种类吃地面上的低矮植被,另一些则靠伸长脖子去吃较高处的树叶。它们不但控制着全岛植被的演化,还和本地树种结成了简单的共生关系:吃掉树上结的果实,然后为它传播种子。但是在18-19世纪,殖民者和水手向岛上引入了外来哺乳动物——山羊、兔子、猪,等等,对本土爬行类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多种象龟宣告灭绝,岛上的环境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没有生态替代,也许就会是永久的变化。
  群岛中有一个研究非常充分的岛屿叫做龙德岛。这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小岛,面积1.69平方千米。在19世纪初被人类携带的山羊和兔子入侵,到1844年本地巨龟便已不复存在,1870年更是有外来植被入侵,雪上加霜。虽然1957年该岛成立了保护区,但这时它已近乎成为荒岛:放眼望去除了几株高大树木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绿色,仅有的草本植被一露头就被啃干净,完全不成气候。
  1978年,人们清除了岛上的山羊,8年后经过艰苦努力又消灭了岛上的兔子。然而这个岛此时已经被入侵植物占据,完全没有了热带印度洋岛屿的本色。2002年人们开始重新引进本土植物,同时尝试人工控制入侵种增长,但是仅仅4公顷的实验区就消耗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这时,有人想起了200年前生活在这里的象龟。
  所谓入侵物种,其实是双向的关系——本土的从没见过外来的,但外来的也没见过本土的。两个从没碰过面的对手一旦相遇,和平共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是外来种不能立足,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这其实也是绝大部分遭遇的结局;但本土种如果输了,哪怕只输一次,生态系统的面貌就会大翻盘。
  不过,如果引入其他变量,本土种的优势就有可能恢复过来,而象龟就是这样一种。在岛上陆龟和植物漫长的演化中,本土植被实际上已经针对陆龟演化出了众多的对抗措施,相比之下,外来植物在陆龟眼中则是毫不设防的美餐。如果它没有消失的话,也许当初外来植物就根本不能立足。可是,马斯克林群岛的本土象龟已经灭绝了啊。
  2007年,研究者仔细权衡了利弊之后,终于决定从附近的塞舌尔群岛引入了一小群阿尔达布拉象龟(Aldabrachelys gigantea)。他们运气很好,这些象龟“亲戚”果然成了有效的替代物种,它们不但更喜欢啃食外来植物,甚至也会帮助本土树种传播种子。受此鼓舞,研究者们接下来几年又向附近其他岛屿引进象龟。象龟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它们个头非常大,移动和繁殖又相对缓慢,一旦发现事情不对,它们造成的破坏大过好处,那么不用花费太多代价就可以把它们再从岛上移除,避免出现澳洲诸岛上兔子和猫带来的惨剧。
  不过有些研究者不满足于这种单一物种的生态替代,他们想批量引入物种,全面地改变生态环境,这种更具争议的做法,我们往往称之为“再野化”(Rewilding)。
  再野化:重塑整个体系
  2005年,生物学家约什·顿兰(Josh Donlan)等人在《自然》(Nature)上发表了一篇惊人的文章。他们说,北美大陆更新世晚期的大型动物群——猛犸象、野马等——灭绝至今不过1万余年,这在演化尺度上只不过是一瞬间。所以整个北美的生态系统肯定还没有从那次灭绝中缓过劲儿来。那么,为了发挥生态系统功能,我们岂不是应该把别处的大型动物搬到北美,重建更新世的多彩环境?他们称之为“更新世再野化”。
  按照他们的设想,第1阶段的行动还比较正常。首先要把重达50千克的墨西哥地鼠陆龟扩散开来,这种美洲最大的陆龟曾经遍布美国南部和墨西哥中部的沙漠,如今只在一小块地皮苟延残喘。然后,不要把北美平原上漫游的野化家马和野化家驴当成害兽和入侵种,而是要看成是当年美洲野马的替代。濒危的亚洲野驴和普氏野马也最好都加入进来。戈壁滩上所剩无几的双峰驼也可以引入北美代替当年的北美骆驼。
  第2阶段就有点疯狂了——向美洲大平原上引入猎豹、非洲象、亚洲象和狮子!美洲曾经有2种猎豹,它们和非洲猎豹的关系争议很大,但至少形态上非常类似。美洲也曾经有至少5种大象,它们都灭绝了,但是或许可以用现生大象冒充。至于狮子,顶替的是美洲拟狮(Panthera leo atrox),一种和今天狮子亲缘关系很近的大猫(注意:美洲拟狮和美洲狮差很多)。
  至于第3阶段,就是处理所有动物中最难对付的那一种——人类。他们的建议是,反正美国大平原地区很多地方都面临着严重的经济衰退,干脆就把他们的生态历史公园设在这里,用隔离带围出大片土地给这些动物游荡,周边城镇还可以靠旅游业等获益。
  显然这么疯狂的计划,实现的可能……接近于零。哪怕是生态学界内部也有大批的反对意见。别的不说,这些物种已经灭绝1万多年了,和在过去几百年间灭绝的物种不可能一样。但是它的核心原则——批量引入物种恢复生态系统功能——还是可接受的;而它也确实催生出了一些较为温和的版本,比如向澳大利亚引入大象用以控制入侵植物。
  欧洲有一个相对成功的例子:东法尔德斯普拉森保护区。这片保护区地处荷兰,是填海造陆的产物。20世纪80年代,生态学家弗兰斯·维拉(Frans Vera)决定在这里创造一个生态系统,只有大型食草动物,没有大型捕食者。他引入了欧洲马鹿,还引进了波兰矮马和牛,用来代替这里曾经的欧洲野马和原牛。这个系统的目的和美洲的类似,也是想创造一个“未经驯服”的更新世晚期荒野,但是虽然是经人之手创造,设计者的希望还是一旦建成后就远离人类干预。
  可是连这个奢望恐怕也无法实现。当一个物种濒危时,保护者往往会觉得,只要把它从濒危状态救回来,之后就可以快乐自由地生活下去。然而过去几十年间,欧洲多种大型食肉动物的复兴已经让人们发现,这是不现实的。这些动物一旦复苏,担当起它们本来的生态功能,自然就会对生态系统里其他一切产生影响——不但包括食草动物,更包括人类自己。试图把人类长期排除在外的想法,在这个世界里可能已经行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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