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境线上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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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南省文山州富宁县公安局,历经数十天的艰苦侦查,与贩毒狂徒展开一场又一场智慧的较量,终于在2006年5月破获了一起隐秘而罕见的贩毒大案,斩断了一条由境外通往境内的贩毒路线,摧毁了一个贩毒家族,将一名因贩毒入狱、出狱后再贩毒的贩毒狂徒绳之以法。
  
  一
  
  富宁,这座具有亚热带山水园林城市美称的边城,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滇东南中越边陲。位于县城东郊的富宁县警务站,犹如一位刚毅矗立着的警惕哨兵,守卫着祖国的南大门和由滇东南通向沿海地区的东大门。
  2005年盛夏的一天下午,在一片湛蓝的天空下,警务站的民警们不顾气候酷热,不顾汗流浃背,忙而有序地检查着过往的客车。
  在一辆从文山开往广东的长途豪华客车的最后一排座位上坐着一个打扮时髦、戴着墨镜的神秘男人,正利用其戴墨镜,外人看不见其眼神的条件,注视和观察着民警验证、查物、问话、看人等每一个环节。当民警检查到他时,他装出一副商人的样子,在皮包内翻了一番身份证后,谦恭地说:“身份证忘记带了。”随即拿出公司介绍信和做生意的合同来证明自己的身份,顺利通过此关口……
  民警们怎知道,这个神秘男人,竟是一个因贩毒入狱、刚出狱后又将进行毒品犯罪的贩毒狂徒。他此次“路过”,是为了了解警务站民警检查的行为和习惯,为其贩毒作准备。
  此人名叫陶府,现年27岁,文山州文山县人。初中毕业后从事过务农、打工、经商,却难以赚到钱。眼看别人发财潇洒,他急于找一条发财捷径。经与社会上一些人“鬼混”,了解到贩毒一本万利的生意,便生贩毒之歹念。然而,由于毒道不精,于2004年在砚山县初次贩卖少量毒品时被公安机关抓获,被人民法院依法判处有期徒刑1年。在狱中,陶府不是反省自己贩毒危害国家和人民的罪行,争取改造好后,出狱重新做人,而是反思自己是如何不精于毒道,悔恨自己初犯就落入公安机关之手。于是,在狱中,他千方百计寻找、结交像自己一样因贩毒不慎而入狱的毒友,共同切磋,从中吸取教训,以便日后出狱东山再起。陶府深知,自己此次贩毒数量不大,还有机会出狱再贩毒。如出狱再贩毒,定让公安机关神不知,鬼不觉。终于,从一毒友口中了解到广东一个收购毒品的大老板的情况及联系方式。陶府口口声声地表示,出狱后贩毒起家,决不会忘记狱中结识的毒友。
  2005年夏,陶府抱着发财的美梦出狱,就隐秘地活动于中越边境和广东之间,积极寻找货源和联系买主。
  几经努力,货源和买主终于确定下来,但陶府并未因此而感到兴奋,令他担心和伤脑筋的是贩运毒品的中间环节。因为如果中间环节出问题,他和买方大老板就会栽了。初次贩毒失败的教训和在狱中获取的经验,使他懂得要想做到安全贩毒,自己和买方老板都不能直接沾毒品,只能作遥控指挥,一旦出问题,立即掐断联系,确保安全。那么,中间环节交给谁来完成呢?经冥思苦想,结合狱中获取之经验,他决定拉拢其舅舅、表弟、妹夫、姨妈等家族成员参与到生意当中,完成中间环节任务。他想,自己的亲戚参与生意,比较忠诚可靠,即使出问题,也不会背叛自己。另外,自己的亲戚都是少数民族,比较贫穷,给点利益即满足,不会因争夺更多的利益而闹矛盾。于是,他分别找这些亲戚谈话。并定下相互不背叛的盟约,而后,根据情况安排他们参与生意的时段和任务。中转藏毒的地点,选择在公安机关管理相对薄弱的偏僻的出租屋内。贩运的工具选择用长途汽车跨区域运送。这一切安排妥当后,陶府和广东大老板商定,取货、送货、接头全由中间马仔负责,并规定了取货和送货的联络方式。每次收到货后,再将款打到陶府用其亲信名字开在银行的个人账户上。
  
  二
  
  一切都组织得非常严密之后,陶府开始进行购、运、销一条龙的非常隐秘的贩毒活动。
  2005年秋的一天晚上,夜黑风高,在中越边境马关段的一片茂密的山林中,有两个黑影时隐时现地朝着边境靠近,不一会儿,两个黑影钻进了一个灌木密布的小山堡停顿下来,用手电闪亮三次之后,从对面的山林中发出了咕咕的三声“鸟”叫声,随即从对面的山林内过来两个黑影。四个黑影鬼鬼祟祟地集会一会儿,即分开朝着相反的方向从山林中离去,很快消失在边境黑沉沉的大山之中。
  陶府派人到边境上接第一批货获得成功,立即又换人将货通过长途客车运送到广东,很快与老板派来的马仔接上头。
  为了保证货的质量,老板组织了验货程序。验货E市郊一个破烂的商铺内进行。老板派来的技术人员,用自己带来的工具,对货进行了细致的检查和化验。
  这次陶府组织的货(海洛因)共有1公斤多,眼看进入验收阶段,一笔暴利即将进入自己的账上,坐阵市某宾馆用手机遥控指挥的陶府,有点欣喜若狂。
  然而,令他料想不到的是,经过老板派来的技术人员的精心化验,他所运送去的1公斤多的海洛因品质伪劣,掺假成份重。对此,老板十分生气,认为陶府做事不诚信,存欺骗之心,在电话中责骂陶府一顿之后,决定退货。
  这对苦心经营多时,抱着极大成功希望的陶府,犹如晴天霹雳。他机关算尽,就是没有料到毒品会出质量问题,就是没有想到对毒品质量进行检验,可以防止被买卖两方欺诈。
  在惨痛失利之后,为保住好不容易联系上的这条发财线路,他只能委屈求全,哀求老板,再给他机会。老板认为他人年轻,比较精明能干,此次出问题,犹如他自己所解释,多为不精于毒道。故而同意他再次组织货源,并收购他的货。陶府对老板的谅解和宽容,表示非常感谢。
  此次失败,陶府元气大伤。气愤之余,他命令手下把曾经被他视为宝贝乃至生命的伪劣毒品,拿回丢在市郊的垃圾堆里,灰溜溜地回到文山。
  
  三
  
  失败的经历,并没有打消陶府欲通过贩毒成为暴发户的念头和决心,痛定思痛,他决定重新寻找货源,想方设法高薪聘请毒品检验专业人员为自己检验毒品。并做好自己手下这帮家族成员的思想工作,叫他们不要灰心丧气,树立信心,相信他一定能够带领大家取得成功,走上发财路。
  于是,在2005年冬和2006年初,他频繁活动于中缅边境一线,决心在缅甸边境上开辟一个货源地。几经努力,终于确定一家老板供他的货。并精心考验,选定了一个名叫晓因的毒品检验员作为验货员。
  这两个问题办妥后,为做到万无一失,避免手下运货员在公安检查站点出问题,谨慎的陶府还再次察看了包括富宁警务站在内的检查站点,了解警方查缉的规律、特点和习惯。
  这一切准备好后,2006年2月初,陶府开始从中缅边境组织货发往广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第一次的痛失大血本,使他变得格外慎重。为防止贩运大宗毒品再发生什么意外,这次陶府发的货不再以公斤计,而是只发300克,并在中缅边境经验货员仔细认真 检验后,由其马仔通过长途汽车运往广东交给老板,这次极为顺利,陶府获利7万多元。
  几经周折,终于获得成功,尝到了甜头。这令陶府兴奋不已,他在睡梦中都想着自己的生意如滚雪球愈做愈大。然而,狡诈的陶府,兴奋之余,没有忘记参与自己生意的家族成员,他把暴利中的部分分给他们,让他们分享成功的喜悦,让他们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干下去。
  生意的成功,使陶府信心倍增,胆子越来越大。2006年3月初,他再度从中缅边境组织购进700克海洛因,由家族成员贩运至广东。毒品数量比以前翻了一番,利润也翻了一倍,共获利14万多元。在组织大宗毒品贩卖到广东获取暴利的同时,陶府还组织毒品冰毒由不胜任跑长途的其他家庭成员在本地贩零包,将少量毒品贩卖给歌舞厅等娱乐场所的一些吸毒人员。零星贩毒所得利润主要分给其家族成员,而大宗贩毒所获暴利主要进入他的账上。
  小心谨慎的陶府,在贩毒连连得手、获利愈来愈多的情况下,并没有因此得意忘形,而是仍然保持冷静的头脑,防止再度落入警方之手。其具有的这一素质,正是被广东老板看重和欣赏之处。
  为了顺利组织更多货下广东,他第三次察看公安检查站点,对公安查缉战术进行反侦查。
  2006年4月初的一天下午,太阳偏西,富宁县公安局警务站的民警们在国道323线高帮段进行公开检查。在对文山开往南宁的一辆长途卧铺客车进行检查时,细心的民警小潘发现一个文山籍的年轻男子,称自己外出打工,可所携带的物品与本人身份不符,这让民警顿生疑窦。进一步检查,发现该男子所持身份证是假证。虽然经再进一步的检查,未发现更多的异常,但细心而警惕的民警,凭着职业的敏感和强烈的事业心,认定持假身份证的人必有其不良意图,遂即对其采取秘密监控措施。
  为贩毒绞尽脑汁的陶府,怎么也未想到,自己的这次踩点,会在警方面前露了馅,成为他再度落网的起点。他仍在疯狂地组织、策划着下一步的贩毒活动。
  富宁警方通过各种渠道很快掌握了陶府的非法活动情况。其因贩毒入狱,出狱后再贩毒,经常出没于中越边境和中缅边境及文山至广东等地,其不仅有组织地进行大宗贩毒,而且有组织地网络其家庭成员在本地从事零星贩毒,其贩毒集团主要从中越和中缅边境购进毒品,然后贩往广东。从购进、运送到销售形成了一条龙体系。其所组织的贩毒集团成员多为家族成员,较为年轻,分工明确。
  据此,富宁县公安局报经上级公安机关批准,决定对陶府贩毒集团进行立案侦查,派员打入其贩毒集团掌握证据,适时破案,将其一网打尽。侦破工作由在缉毒战线上屡建战功,曾先后多次荣立一、二等功和分别被国家公安部授予全国优秀人民警察、全国特级优秀人民警察荣誉称号的文山州公安局禁毒支队潘支队长和富宁县公安局冉副政委直接指挥。
  2006年5月20日,富宁县公安局接到打入毒贩内部数十天的侦查人员报告,陶府将于近日组织人员到中缅边境西双版纳接运毒品下广东。案件侦查有了突破,为此,州公安局禁毒支队和富宁县公安局立即组成联合专案组,采取侦控措施,控制此次执行贩毒接送任务的人员,决不让其贩毒阴谋得逞,并设法获取有力证据,确保破案取得成功。
  
  四
  
  2006年5月24日,贩毒集团头目陶府只身前往西双版纳,其马仔随后也分两路从文山动身。5月25日,陶府的第一组成员、姨妈李丽从文山出发,经红河州的蒙自、建水,换乘去西双版纳景洪的客车,最后到达勐腊。在与陶府居住不远的宾馆住下后,就按兵不动,听候陶府的调遣。5月26日,陶府的第二组成员、表弟陶小兵和堂兄陶云根动身,从文山至红河州蒙自,经绿春转车前往西双版纳勐腊接货。两路人马行走路线和时间不尽相同。陶府以为这样,就不会引人注意,或让人难以发现、掌握他们的行踪。然而,他怎料到,这一切都未能逃过我跟踪和打入内部的公安侦查人员的视线。
  5月27日,陶府破例与第二组马仔接触后,第二组马仔提着黑色手提袋,从勐腊登上了前往思茅江城的客车。监控民警料定手提袋内一定是毒品。为防止监控时间长发生意外,专案组指挥员当机立断,立即取得西双版纳警方的协助,在勐腊到勐醒的路段设卡查缉。然而,上车后民警发现,坐在车厢中间的马仔两手空空,男式黑色手提袋不见了。这使得民警为之一怔,“怎么动作那么快,一会儿就不见了?”进而又迅速镇静下来,心想,“东西一定还在车上,转移不了那么快!”即对车上进行了认真细致的检查,结果从客车后排靠窗子座位下的烂车轮胎内发现了黑色手提袋,袋内藏有两包海洛因和一包冰毒。警方问:“是谁’的包?”无人答应。但是,警方却毫不犹豫地将两个马仔控制住,带下了客车。车上之人都在猜想,警方是怎么识破这两个坐车人所带的毒品呢?是的,就连贩毒马仔也未料到,他们的贩毒行为早已被公安民警监控。在证据面前,两个贩毒马仔不得不低头认罪。
  第一组成员携带毒品上了从勐腊至景洪的客车,再从景洪经开远至文山。由于李丽十分狡猾,一会儿换包背,一会儿不背包,把包丢在一边,使监控的民警难以确定其毒品隐藏处,因此,迟迟未能动手。终于,在5月28日下午,客车进入文山境内,监控民警确定毒品在其红色女式手提包内后,设法巧妙通知在家的民警接应。缉毒民警在天生桥设卡查缉,将李丽擒获,从其红色女式手提包内查获毒品海洛因一块,共330克。
  至此,陶府派出的两路人马均已落网。经突审,均交待了受陶府指使和参与贩毒的经过。公安机关终于掌握了贩毒头目陶府贩毒的过硬证据,开始捉拿贩毒集团头目陶府。
  
  五
  
  在西双版纳遥控指挥的陶府,另派人盯住两组贩毒成员,并很快知道了两组贩毒成员被抓的消息。开始他还觉得不可能,他自信自己组织的严密。但是,冷静下来后,他出了一身冷汗,感觉到危险在向自己逼近。他想,自己组织贩毒次数多、数量大,这次一旦被警方抓获,就是要“掉脑袋”的事,他越想越害怕。为了保命,他决定暂时逃往境外躲避。但从西双版纳走不太可能,因为自己人生地不熟。于是,决定从景洪经思茅江城、红河绿春这条线到达文山,然后,从中越边境文山段出境。在江城,陶府转了几趟出租车,以此确定是否有警察跟踪自己,结果狡诈的陶府真把监控民警甩掉了。在从江城到文山的路上,陶府得以有空余时间顾及给予他极大帮助的广东购毒大老板,向其通了电话,告知自己及成员在这边出事,从此断绝了与广东大老板的联系。
  跟丢陶府,专案组成员都大为恼火。但是,仅相互埋怨是不行的,必须立即查找到陶府的下落。专案组冷静沉着地分析,陶府从文山边境逃出境外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其要从滇西边境出逃,就不会踏上返回文山的路。为此,一边通知各边境地区警方注意封堵边境一线,一边从陶府的家族贩毒成员中挖出陶府可能落脚的地方。专案组很快了解到,陶府为贩毒,还准 备有第三组,该组成员由其最亲信组成。第三组成员这次未参与贩毒,他完全有可能与第三组联系,由第三组帮助他隐藏或出逃。专案组立即安排民警迅速控制第三组成员,做好他的思想工作,让其协助警方工作。果然,陶府已作出安排,5月31日上午,由第三组成员在文山新平坝接应陶府。专案组立即在接应点附近作好伏击准备。可是,在预约的时间、地点内,并没有出现陶的身影。难道警方的部署已被陶府发现?还是……
  正当专案组民警检查自己的工作部署是否存在漏洞之时,5月31日下午,第三组成员突然又接到陶府通知:6月1日中午12时到中越边境文山州马关县境内的八寨镇接应他,并为陶府准备出境的费用和护送其出境。八寨镇距中越边境很近,时间非常紧迫。出差在外的富宁县公安局局长邵卫民听了案情汇报后,十分担心对陶府的抓捕工作。因为,如果让陶府逃出境外,历经数十天侦破的案件将落下一个不好的结局,并为社会留下了一个大的隐患。为此,专程打来长途电话,提出要求:“决不能让贩毒头目陶府逃到境外,务必精心组织,周密部署,将其抓获。”
  于是,专案组调集马关县公安局禁毒民警和八寨镇派出所民警先期进行布控。同时,专案组民警一路从富宁经麻栗坡县火速奔赴马关县八寨,另一路从文山火速奔赴马关县八寨。三路警力汇集八寨,对八寨街头和所有出境通道进行拉网布控和封锁。八寨街道 呈“井”字型,有四纵四横,路口较多。专案组把重 点放在车辆和人流较多的车站,派重兵把守。一切均布置妥当,就等陶府入网。
  可是,接头的时间到了,却不见陶府的出现,也不见陶府用电话与第三组成员联系。大家心里都不由得焦急起来。难道陶府又要耍什么花招,或已经从另外的地方出逃?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过了20多分钟,仍不见陶府踪影。专案组指挥员知道大家的心里都比较急,于是再次强调,各组一定要坚守阵地,并提高警惕,没有命令,不准擅自撤离。
  直到12时30分,随着一辆农用车在超出车站30多米的街旁戛然停下,一个很像陶府体貌特征的人从车内钻出来,出现在街头的一个摊点前。狡猾的陶府惧怕第三组出问题,因此,不打电话联系,即突然来到八寨。“没错,就是他!”严阵以待的便衣民警,相互暗示,迅速从四面悄然围上去,向正东张西望着在摊点买东西的陶府靠近,待陶府反应过来,觉得有不少陌生人正向自己靠近时,已感觉到有一双铁钳般的大手锁住了自己的脖子,随即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被戴上了久违的手铐。百般警觉的陶府,本想在摊点购买点日用品后,再与第三组成员联系,商量出境事宜。想不到,就这样落入了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
  至此,经专案组民警的连续作战,陶府及其贩毒集团的8名成员全部落入法网。行动中,公安民警共缴获毒品海洛因990克,冰毒785粒(净重76克)及部分毒资。
  (文中案犯均为化名)
  (责编:大 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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